郭英得知之后暴怒,指着刘楷便欲斥骂,却被赵和一把拦住。
「霍峻是副都护,他要出关,刘楷能怎么样?」将郭英拉到一边,赵和劝道:「咱们来晚了些,这岂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况且,我担忧的不是霍峻个人脱身,我真正担忧的是他与犬戎人的勾结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赵都护此言……指的是什么?」郭英虽然还有些冲动,但终于能听得进别人之言,特别是对他说话的还是赵和,因此他按住怒火问道。
「外边有没有犬戎人接应霍峻。」赵和道。
郭英悚然一惊,忙向刘楷沉声问道:「这几日可有侦骑派出,有没有犬戎人的消息?」
刘楷脸色也微微一变,回道:「依北州惯例,我们每日都会有斥侯巡视,他们最远达三十里之外,另外,石河关外围诸堡虽然已弃,但前些日子,韩将军特意来此,重建了烽燧,因此犬戎人若有什么动静,烽燧处必有烽火……」
他话还未落,就听到外头匆匆脚步声起,紧接着一位军官沖了进来禀报:「落雁坡处烽燧被点燃了!」
不等刘楷说什么,赵和与郭英快步出门,向着石河关关头望楼跑去,片刻之后,他们便登上望楼,看到从石河关外约五里处的一座山峰之上开始,向着东南方向,绵延的群山之中,足有七道烽烟腾空而起。
此时在石河关外约二十余里处,霍峻也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着这些烽烟。
他身边的护卫只有十余人,此时一个个面色不安,有人甚至犹豫不决,似乎是想拨转马头往回走。
「你们家人都在犬戎之处,当然,等会见到犬戎之后,你们说话小心,要称胡戎,不可再称犬戎了。」霍峻缓缓开口说道。
这些护卫神色微动,那点犹豫都被抛开了。
霍峻在北州经营二十余年,爬到了副都护的高位,成为北州高级将领之一,按理说招揽到手的人应该不只这些。但北州上下都与犬戎有深仇,他能够弄到这三十余人已经是颇有本领了,之所以能够控制住他们,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将他们的家人送到了犬戎部族中去。
「如今大都护不在,郭英少而鲁莽,诸将老而自利,上下心已不齐,胡戎大军来战,他们士气低落,必难抵挡。若是你们想留在北州,不过是与众人一起成为俘虏罢了。」霍峻嘆息着道:「相反,你们与我一起,助胡戎取北州,必可受胡戎重用,秦戎有别,胡戎只能以秦治秦,彼时我们都身居高位,也可以庇护北州民众一二。」
他这一句话,让众人彻底失去了反对之意。
见众人心意已决,霍峻催马继续前行,但他面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棋差一招,输给了赵和。既然连他自己都输了,那么他派去接应犬戎奇兵走阴阳峡的图谋只怕也不能得手。他如今近乎单身来投犬戎,犬戎人究竟会给他什么待遇,还很难说。
但愿前方所遇的不是银签单于,若是金策单于……
就在霍峻心念百转之中,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遇上了犬戎的斥侯。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被带到了大队的犬戎人之前。
看清犬戎的部旗之后,霍峻心一沉:是银签而不是金策。
心中如何想,他面上自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吟吟迎了上去:「霍峻见过银签单于!」
在大旗之下,银签单于睨视着他,用马鞭斜斜一指:「没有想到,这个与我交战多年的秦狗,竟然是咱们派出去的密谍!」
第七五章、大军临城
霍峻身边的亲卫见其人如此无礼,一个个都是大怒。
但霍峻本人却是笑吟吟道:「此是乃金策单于深谋远虑。」
银签盯着他好一会儿,冷笑道:「怕不是深谋远虑,而是给你这秦狗戏耍了吧……我记得十五年前,我与郭昭老儿交战,若不是你,郭昭哪儿那一战便要亡于我手!」
不等霍峻回应,银签又道:「还有九年前,在细弯儿河一战,你杀了我的兄弟,我唯一的同母兄弟!」
「四年前,你又杀了我的儿子,穆珊儿是我儿子里最出色的一个,十二岁就上战场,原本我是想着他能够为我部族开拓进取的,却被你杀死于铁楞堡!」
他将霍峻在北州立下的诸多功劳一桩桩说了出来,霍峻能够在北州爬到副都护的位置,靠的都是实打实的功劳,而这些功劳,对于银签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了。
霍峻身边的亲卫已经开始惶惶不安,但是霍峻本人倒还是镇定自若。
凝视霍峻许久,银签哈的一笑:「不过只要你能献出北州,这一切都算得了什么呢?大单于与金策已经许下你僮僕校尉的职司,还可以冠以秦人单于的名号,我又怎么会将旧日的一点怨仇放在心上?」
霍峻扬了扬眉:「愧不敢当。」
「好了,你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银签目光往霍峻身后望去,在他身后,一排烟柱腾空而起。
那是烽烟。
银签嘴角浮起一丝嘲笑:「难道说,你已经掌控了北州,现在来迎接我?」
「北州出了一点小问题。」霍峻坦然道:「我如今身份已泄,只能脱身来此,与银签单于会合。」
这在银签意料之中,他双眼顿时一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死呢,你已经对我们没有了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