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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殇猛然抬起头,目光惊疑。

赵和的一举一动,大将军都知道,那也就意味着,在赵和身边,大将军安排了人。赵和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有谁会是大将军的人?

「是谁?」他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晓,你明白么,就连我,羽林中郎将,大将军的女婿,心腹,也不知晓会是谁!」杨夷盯着陈殇:「大将军智深似海,谋略如渊,不是你这样的狗东西能够揣测得到的,所以对他的命令,我们唯有不折不扣地执行!」

陈殇又低下头去,心里却还在琢磨,谁是大将军的人。

「总之,我不希望你与那小子走得太近,是,现在大将军对他是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但以后呢,那小子终有一日会是一个大祸端,你对他的维护,很有可能会将你,还有你的朋友,都扯进无尽深渊之中!」

陈殇抿着嘴,良久终于问道:「赵和究竟是什么身份?」

杨夷用讶异的目光看着他。

陈殇昂首回视:「我这人确实比较笨,但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赵和终究是什么身份,为何他会在铜宫之中,为何大将军会专门派人将他接出,又为何在他身边安插人监视……难道说,他真是传说中逆太子的遗孤?」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齿缝间隐隐有寒意。

「是不是逆太子遗孤,和你有什么关系?」杨夷没有正面回答。

「将主,我父亲救过你的命,而逆太子救过我父亲的命!」陈殇压低声音:「我父亲当年若不是逆太子,早就死了,哪里还有我?」

杨夷愣了一会儿,慢慢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中。

他想起当年许多事情。

烈武帝中年之后性子越来越暴虐,逆太子在时,还能凭藉皇储身份劝谏一二,也正因此,朝堂上、军营中,许多人都为其所救。只不过星变之乱后,逆太子被打成叛逆,那些受过其恩惠的人个个都无法相救。

随着时间的推移,星变之乱已成往事,而逆太子对这些人的恩情,也似乎都被忘记了。

却有一个声名狼籍的人,一个被同僚排挤、被上司小看的人,还记着逆太子施加于自己父亲上的恩情。

那么……逆太子是否对他杨夷有恩情呢?

杨夷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以烈武帝之威,逆太子处于极度不利的情况下举兵,却仍然有数万人随他慷慨赴死,他的人格魅力,真的那么容易被遗忘么?

昨日在咸阳令署衙门,从袁逸到华宣,甚至还有清河县主,那么多人纷纷而至,他们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还有大将军,大将军当初受逆太子之恩也不轻,他如今这暧昧的态度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用意?

杨夷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疼得厉害。

好一会儿之后,他轻声道:「这话我只对你说一遍。」

陈殇眼睛瞪圆:「请讲。」

「与你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杨夷缓缓道。

陈殇莫名其妙:「这算什么?」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现在,来人,把这厮给我拖出去,拖回他家,再派个人照顾,莫让他死了!」杨夷声音突然变大,到最后干脆成了怒吼。

有人来将陈殇拖走,陈殇还不想走,大叫大嚷,结果又被人用布堵了嘴巴然后抬起。

他臀部给打得皮开肉绽,挣扎之间,伤口又破,血流了出来。大帐外看到他狼狈模样的羽林军,都笑着对他指指点点,而陈殇大叫大嚷几声后,便陷入沉默之中。

杨夷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被抬回家中之后,没过多久,戚虎跑来看他,见他这模样,连连摇头:「你还在羽林军中呆什么,三天两头就看你挨军棍,不如来我北军之中吧。」

陈殇当然拒绝。

「李果那边如何了?」两人说了几句闲话,陈殇问道。

「你是问赵和吧,这小子是个……妖孽!」戚虎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用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词来评价赵和。

「妖孽?」

「昨日的事情,萧由给我们说清楚了,全是那小子的计策对不对?」戚虎问道。

「是。」

「那小子才多大,就这么三言两语,我们帮他跑跑腿,竟然调动了半个咸阳城!你可知道,昨夜咸阳城只有一半人在看花灯,另一半人都在讨论温舒之事!」戚虎赞嘆地道。

陈殇本人身在其中,对于赵和的绝地反击并没有太深的理解,这时听戚虎这样说,不免有些疑惑:「何至于此?」

「怎么不至于此,他唤醒了全咸阳人的恐惧,这可是比莽山贼杀入京城更大的恐惧!」戚虎啧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咸阳城中甚至有人说,当今天子想要学烈武帝,实在是昏悖……」

再细的评论,戚虎就不好多说了,陈殇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赵和挑动咸阳人对酷吏的痛苦回忆,甚至动摇动了当今天子的威望,当今天子继位以来数次施恩的许诺都未得到实现,再被人认为是暴虐昏悖,更会声望大跌。

「要不然天子怎么会罢去公孙凉官职,要知道天子身边左膀右臂,一个是董伯予,另一个就是公孙凉。董伯予在内,教授天子学问,公孙凉在外,替天子主持事务!」戚虎又继续道。

陈殇想到了杨夷对赵和的态度,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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