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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看了看好奇凑过来的樊令,向他一瞪眼,然后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有李果在身边,赵和倒不怕对方在闹什么玄虚。跟着女郎出了丰裕坊,到了南边的顺承坊,那女郎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上了一座茶楼。

入座之后,赵和看了李果一眼,苦笑道:「我如今对茶楼有些心有余悸。」

李果深以为然。

那女郎对李果道:「你去门前守着,莫让人靠近。」

李果眉头一竖,但见赵和点头,便依言来到门口。那女郎犹自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别让人靠近,你自己也不许来听!」

李果噗的冷笑,若对方不是女子,他定然要发作,让对方好看。

但紧接着李果就听到赵和发出一声难以遏制的惊呼,他伸头往里一看,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事情。

让李果惊呼的是那女郎的自我介绍。

「我叫温青,昨日死在你面前的刺奸司司直温舒乃是家伯父。」

赵和「啊」了一声,微微向后一靠,做出戒备之态。

温青冷冷看着他,然后点头:「看来我伯父猜的不错,他若是死,十之八九是与你有关!」

赵和抿着嘴,没有说话。

温舒的死当然和他有关,若他不是让萧由传信,俞龙、戚虎和李果挑起咸阳人对旧日酷吏支配的恐惧,怎么会有刺客去刺杀温舒?

若不是萧由偏向他,当刺客沖向温舒时,萧由为何会堵住温舒的退路,甚至还悄悄推上一把,让温舒受到致命一击?

同样,若不是他搅浑了局势,温舒死后,为何衙门对此不予细察,只是收监了刺客,却未继续关押他?

「令伯父得罪人太多。」陈殇缓缓说道。

「我伯父为烈武帝效力,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执行烈武帝的意志,若说有错,那也是烈武帝有错,他有什么错误?刀在人手,刀杀了人,该怪的是刀还是执刀者?」温青反问道。

赵和一时无语。

温青盯着赵和,咬牙切齿:「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你这个自大愚笨之辈!」

赵和眉一扬,不快地道:「若你只是想来骂我,那么现在骂完了,我可以走了?」

「蠢物,你可知道你自己为何能在铜宫中活下来,只靠着一些老东西,若没有人与你方便,你在铜宫中能活下来?」温青声音转厉。

原本都起身了的赵和,心头如同电光闪过,然后缓缓坐下。

温青这句话惊醒了他。

铜宫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哪怕烈武帝死后,那里冷落起来,可毕竟是天下头一等的监牢,而主持这监牢的温舒,是天下头一等的酷吏!

这样的地方,一群再无权力的老人,怎么能护得住他这样的一个婴儿?

「蠢物,你可知道我为何会从你四岁起便看你的画像?因为从那时起,我伯父便告诉我,若没有什么意外,若你一直呆在铜宫之中,在你十六岁时,我便要嫁与那画像的主人!」温青又一句话,让赵和仿佛被雷噼过。

她究竟是一个年轻女子,谈起婚嫁之事,还是有些羞怯,没有直接说赵和,而是以「那画像的主人」代之。

「这怎么可能?」赵和失声道。

「在我懂事之后,我也是这样问我伯父,我伯父说这就是他的安排……我不知道你这蠢货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我伯父为何要暗中照顾你,我更不知道你究竟是哪里失心疯了要害死我伯父……」

温青说到这,终于哽咽起来。

赵和则是一片茫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自从除夕之夜以来一直盯着自己,对自己步步紧逼的温舒,怎么还做过这样的事情,有过这样的安排?

他为何如此做?

他为何没有向自己透露一句?

心里无数疑团翻滚,原本他以为温舒理所当然的是个大恶人,是他生死不共戴天气的仇敌,可是现在,他迟疑了,他动摇了。

「不对,空口无凭!」赵和猛然一拍桌子。

「这个,这个,这个!」温青从随身带的布包中,将一张又一张的画扔在了桌上。

赵和抓过一看,从纸质来看,从旧到新,上面画着的确实是一个男孩从四岁到十四岁的成长。

画像边还有三个字「虎乳儿」。

赵和手有些发抖,他看出来了这画上的字迹。字迹正是他在铜宫中的某位老师亲手所画,就在他离开铜宫前不久,这位老师也寿终去世。

「还有这个!」除了这些画之外,温青又将另一个信封扔在了赵和面前。

赵和接过信封,里面是薄薄的一张纸,但还有个硬硬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伯父说你若是十六岁未曾出铜宫,我就要嫁给你,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么……要我陪你在那暗无天日的铜宫之中过一辈子,你知道当听说你离开铜宫后我是多么欢喜么……」

将东西都扔给赵和后,温清似乎有些失态,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赵和没有理她,而是打开信封,信封里是一枚钥匙,还有一张折起来的纸。

将纸摊开,赵和愣了一下,纸上是咸阳城的地图。

地图很简略,可在地图的东南角,靠近「曲池坊」的地方,做了一个标记。

除此之外,一字未有。

赵和心思百转,也不明白温舒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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