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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贼。」旁边沉默不作声的李果忽然开口。

「什么?」

「诱走我们的,是莽山贼,我认出他了!」李果猛然一拍自己的腿。

他不只一次与莽山贼打交道,加之眼力极佳,认出其中一两个重要人物并不意外。

「莽山贼和犬戎怎么搅到一起了,然后还要加上国子监的华……」赵和揪着自己的头发,觉得面前就是一团乱麻。

俞龙起身道:「我再回国子监一趟,看看华祭酒回来没有。」

「不急,不急,那犬戎人失手,现在肯定在扫尾,如今最急切的还是在他们完成势扫尾之前,将他们翻出来……犬戎人入城,肯定在西市都有记录,我觉得你们还是先去西市。」

陈殇总算出了一个靠谱的建议,赵和有些讶然:「你今日倒不糊涂啊。」

「我向来就不糊涂,我精明着呢,只不过对付一般人,还用不着我去多想。」陈殇得意洋洋。

他正得意间,外头又有人敲门:「陈殇,陈殇可在?」

李果出去开门,过了会儿,满脸古怪之色地回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陈殇本来趴在那儿的,见到随李果进来的人,立刻想要爬起,但这一动,牵动了臀部的伤口,痛得他又趴了下去。

来者是侍剑,清河县主身边的那位使女。

她先是扫视了一眼陈殇家中,一个单身汉,只带了两个普通僕人过日子,这屋子里收拾得自然不怎么样。而且陈殇生性风流,屋里还有不少他在风流场上的战利品,侍剑看到这些,脸色微红,鄙夷之色也随之流露出来。

她又一一看着屋里的人,望见俞龙李果还有赵和,嘴角就往下弯,在赵和面上停了一下,也没有打招呼。

最后,她才居高临下睨视着趴在那的陈殇。

「听说你逞英雄,结果挨了军棍?」她问道。

陈殇陪着笑脸:「哪里是我逞英雄,还不是为县主做事情,那日咸阳令署事罢之后,我被召入军营中,将主觉得我未能办妥事情,所以就打了我。」

他有意将自己挨打的原因扯到清河县主身上,侍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撇着嘴道:「少在那儿胡说八道,若真是因为县主,羽林中郎将根本不会打你,还不是你这厮自己犯错……呃,这个给你!」

她扔了一个瓶子在陈殇榻着,陈殇有些艰难地抓住:「这是……」

「县主知道这事了,她心肠软,有些不忍,令我给你送点药来。哼,若依着我,给你送药?送毒药还差不多,瞧瞧你以前做的破事情!」

「那是以前,年少无知嘛,自打结识县主之后,我可就把她的教诲记在心上,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勤勤恳恳……」

「少说废话,早点养好伤,把自己收拾得象个人样!」侍剑将他表白的话堵了回去。

她没有和屋子里别人打招呼,甚至连坐都没有坐,但在出门前,又有意无意看了赵和一眼。

赵和有些莫名其妙。

他并不喜欢这个侍剑,对那位说话转得如水车一般快的清河县主,也谈不上太多好感,虽然对方到咸阳令署帮过他的忙。

「我说横之,你是多通透的人,怎么见到清河县主,变成了这模样?」俞龙忍不住道。

李果也连连摇头,表示对陈殇表现的不满。

陈殇抿嘴,良久才道:「世上总是一物降一物……」

「我觉得我们还是赶紧去西市看看为好。」赵和看他那不争气的模样也很烦,当下建议道。

俞龙与李果都表示同意,又将陈殇一人扔在了家中,他在身后叫了几遍,可谁都没停下来。

在他臀部伤势好一些之前,看来是哪儿都去不了啦。

西市乃是咸阳城最热闹的坊市,东市已经不小,但也只是西市规模的一半。

这还仅仅是占地面积,若论人口,常住于西市的人口比东市要多得多,东市人口最多万余,而西市足足有三万,甚至也有人认为,包括隐户有四万。东市大多都是来自大秦国内的客商,在西市,不仅有大秦内地的客商,周围藩属国、进贡国,甚至象犬戎这样半敌对状态的游牧部落的商人,也云集于此。

正是来自不同邦国的人们,带来了不同邦国的语言、风俗还有财货。

赵和赶到时正值午后,西市最为热闹之时,整个西市之中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哪怕是这正月的天气里,人都能挤出一身汗来。再加上驼马的气味,各种胡地香料的气味,南北咸货腌菜的气味,脂粉薰香的气味,总之就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让人吐也不是,嗅也不是。

当然还有酒楼食肆里传来的食物气味,赵和他们忙了大半天,再闻到这气味,肚子就咕咕乱叫。

「先找人,再吃饭。」李果道。

他非常恨刚才中了犬戎人与莽山贼的诱敌之计,因此迫不及待想要把人翻出来,好让自己出一口恶气。

「犬戎向来与大秦为敌,只有南附的四个部落,才允许他们入咸阳贸易,但就是这样,他们也不准随意走到,只能住于西市驼铃巷。」俞龙曾经在这里花了很长时间研究犬戎人,他领着二人轻车熟乱地从小巷中穿过。

没有多久,他们便到了一处巷子,巷子极窄,只够一匹驼马行走,因此巷子里相对冷清。巷子两侧的门大多闭着,偶尔会有一位异族模样的人,或靠在墙上,或坐在门槛上,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赵和他们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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