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昨日朝堂上他坚持要设立这刺奸司!
温舒他们这些酷吏,最擅长两点,一是刑讯逼供,二是罗织罪名,据说他们手中还有一部《罗织经》,专门总结各种诬陷和用刑的经验,他们自称法家,可是就连法家正统对他们都是深恶痛绝,认为他们托法家为名,实际上是名家与儒家的杂种,乃是乱法的毒虫。
天子将这些傢伙翻出来……天子之心,果然急切!
想到这里,袁逸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
而丁侃脸色大变,他喝道:「你这司直之职,可有大将军令?可有丞相等顾命大臣之印?」
「朝廷仪制,如今大将军为首五顾命大臣辅政,凡有正八品以上官职任免,须得五顾命大臣同意……不过这刺奸司不是临时差遣么,并未定品,故此也就不须要劳烦大将军他们了。」温舒微微一笑,向丁侃拱手,将对方的质疑轻易化解。
「哼!」
丁侃怒极,同时心中也隐隐感到一丝恐惧,哪怕温舒到现在为止没说过一句恶言,也不曾有过疾颜厉色,但丁侃想到他们的手段,就知道事情非自己能够控制了。
「此事我要禀明大将军,在我离开之时,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丁侃厉声向周围的军卒、小吏和差役们喝斥,然后匆匆便向外行去。
「袁观使,你不去禀报给丞相他们吗?」公孙凉转向袁逸。
「丁掾史若未走,我或许可以离开,但丁掾史既离开了,那么我就只能留在此处,担当这个不受人待见的傢伙了。」袁逸苦笑。
「道家清净无为,袁观使只要在这里做个庙里神仙就好。」公孙凉噗的一笑。
他转向温舒,拱手道:「有劳温司直,拿出你当年的手段,将人给找出来!」
「中郎放心,只要那人还在咸阳,只要他还活着,哪怕他藏得再深,我也能将他给翻出来!」温舒自信满满,伸出两根食指交错在一起:「十日!」
「你只有三日时间,三日!」公孙凉却道。
温舒脸色微变,但旋即点头:「人手充足,三日就三日。」
「虎贲军随你调遣,还有,这刺奸司里外吏员差役军卒,你只管用就是,谁若敢怠慢误事,我自会禀过天子,治其之罪!」
「不必多此一举,谁若是怠慢误事,那肯定是贼党,既是贼党,我便有权审讯,在我手中,还没有不开口的硬汉……」温舒笑意盈盈,但在场的小吏等人,却一个个感觉冰冷彻骨,仿佛是外头的寒风吹进了这屋子。
第二三章、我有一喻
赵和在树背后,与樊令目光相对。
他知道樊令事母至孝,对方以母亲的安危相威胁,樊令哪怕心中再恨,也不得不屈服。
赵和从樊令眼中看到了羞愧、不安。
赵和明白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为何会觉得羞愧不安,此等情形之下,樊令想要让母亲脱身,就只能拿出口供。
哪怕樊令没有亲眼看到,也能猜测出陈殇来此找的会是谁。
最大的可能是王夫子,昨夜坊中聚众御敌,主心骨就是王夫子。其次可能就是赵和,赵和是最先发现贼人行踪的,也是突围求救者之一。
樊令不会将这两个人都交待出来,那么他会交待谁?
是来到牛屎街才半年、平日里没有什么交情又只是孤身一人的赵和,还是在牛屎巷乃至整个丰裕坊德高望重有家有口的王道王夫子?
就算是赵和自己来做选择,也肯定会选自己。
「昨夜贼人夜犯,我们巷中有人发觉……」
「那人是谁,最先发觉贼人夜犯者是谁?」审讯者催促道。
「是我。」有人开口了。
赵和从树后边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那边,他向樊令笑了笑,又看着惊慌失措的樊母,给老太太一个微笑。
他又看向谭渊,缓缓道:「我是棺材铺子里的伙计,昨夜宿在棺材铺中的棺材里,贼人为了避寒进入棺材铺,因此惊醒了我……」
永恒小说网审讯者放弃了樊母,大步过来,不待赵和说完,一拳就捶在了赵和的腹间:「不过撒谎也得撒得象些,若是贼人避入棺材铺子,你又是如何脱身的,莫非……你是贼人同党,贼人到棺材铺子里就是找你接应?」
「可这孩子是举告贼人要夜袭者,他也是随我儿一起突围求援者,你们何必难为这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原本胆小怕事的樊母,见赵和出来为她们母子解围,也免了樊令出卖街坊的尴尬,竟然也大着胆子,为赵和呼了一声冤。
审讯者嘿嘿一笑,转头看她:「谁知他所说是真是假,而且就算他是举告之人,没准他本是贼人同党,只是因为分赃不匀所以含恨出举呢……对了,你这老妇,自己身上的嫌疑尚未洗尽,还想着要帮别人么?」
樊母当下不敢再言,樊令气得浑手发抖,胸膛剧烈起伏,也就是樊母又拉着他,否则他定然要大打出手。
「陈殇方才去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审讯者见吓退了樊母,便又盯上赵和,还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随时会再给赵和一拳。
赵和干呕了两下,弯着腰摇头:「我听说过陈殇,但没有见过他,方才他也没有来找我……」
「砰!」
又是一拳,直接将赵和打倒在地上,审讯者一脚踏了上来,在雪泥污地之中踩脏了的脚,于赵和第一件新衣上留下了黄黑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