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虎贲军士卒闻言冷笑,其中一人回过头来,轻声说道:「我娘死了,还未娶媳妇,自然也没有闺女,你来睡一个试试!」
陈殇大骂:「那乃翁我就去睡你爹,你爹若死了就去睡你,乃翁还没有睡过男人,就拿你开荦了!」
他这般破口大骂,虽然于事无补,好歹却还是拖了点时间。
但也只能拖这点时间,虎贲军士卒不再理会他,而是开始给赵和施刑。
随着他们两边动手用力,夹棍开始收缩,赵和身体猛然一僵,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手指指尖的骨头同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若是真这样搞下去,他指尖的骨头都有可能被夹碎!
「说吧,说了就少受罪过。」温舒缓缓踱到他身边:「出了铜宫,你见过谁,和他们谈过什么话,都说出来。」
赵和闭上眼,额头汗水涔涔,脸都因为疼痛都扭曲了,但他仍然一言不发,甚呼痛求饶都没有。
「我说,我说!」好一会儿,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陈殇。
他听到赵和手指上的声音,看到虎贲军仍在发力,知道再不停下,赵和的十指就要被废掉了,因此大叫起来。
可是没有用处,温舒看都不看一眼。
旁边的袁逸已经放下了酒杯,又握住了玉如意,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而萧由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停啊,我让你们停!」陈殇厉吼:「我是奉大将军之命行事,你们再敢上刑,大将军饶不了你们,大将军杀你们全家!」
这一嗓子喊出,终究生出了效果。
那两个上刑的虎贲军士卒不怕陈殇,可不能不怕大将军曹猛。
他们手中不由得就松了些,赵和也在这时疼得闷哼一声,双足一软,跪倒在地上。
温舒慢慢又踱到了赵和身前,他看了陈殇一眼:「大将军?大将军如果想要救你们,早就派人来了,都这么久了,他不派人来,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身奉天子之令,我有天子玉佩!」
温舒将手中的玉佩一举,然后向那两个军士瞪眼:「继续行刑,大将军能杀你们,莫非我温舒就杀不得你们全家?」
那两个虎贲军士卒顿时苦着脸,又给赵和套上夹棍。
不过这一次他们正准备发力时,旁边的萧由咳了一声:「且慢,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哦,萧掾史又想到了什么,你们继续上刑,边上刑边听萧掾史说。」
「我想到这些刑具是我咸阳令署所有,而大秦律中有载,唯有令署中的刑房差役,才可对人犯施刑。」萧由平静地道:「让虎贲军用咸阳令署刑具,在咸阳令署施行,不合大秦律。」
温舒闻得此言,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果然,萧由,我早就察觉你在维护这些人犯,只是一直不知道你是在维护陈殇还是这个小儿,现在看来,你是在维护这个小儿?」温舒笑道:「放心,你是个人才,人才的面子我总是要给的。」
说到这,他神情突然一变,脸上法令纹再次深了起来:「继续施刑,我倒要问问这位萧掾史,大秦律中有哪一条规定,是你方才说的内容!」
萧由眼睛微微一眯。
「若是你说不出来,少不得要与这二位一起受刑了。」温舒杀气腾腾:「区区一个咸阳令署掾史,也敢干涉我办案,不虐杀你,如何能振我温舒之威?」
此语一出,原本在周围还小声议论甚至骂温舒没有人性的声音顿时全部消停,袁逸手中的玉如意也几乎脱手。
众人仿佛这时才想起,当初烈武帝用温舒时,温舒是如何杀人立威,又是如何在咸阳城中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
唯有被温舒盯着的萧由,此时仍然面不改色。
第四三章、意外援军
「大秦律中确实没有这内容,但是,大秦二世圣祖皇帝十八年时,曾经微服入咸阳令署,见有差役施刑不当,致人残疾,心中不忍,乃颁口谕,说咸阳令署之中,唯有刑房积年老吏,熟悉使力大小与施刑技艺者,方可正式行刑。依大秦律,天子口谕,亦为律法,若有前后矛盾,以后发口谕为准。直到如今,尚未有天子颁发新的口谕,推翻圣祖皇帝十八年于咸阳令署所颁发的口谕,故此,这口谕依然有效。」
萧由出言为自己辩护,温舒杀气腾腾,一步步向他逼来,但萧由虽然步步后退,可口里依旧不紧不慢,将这番话说出来时,已经被逼到了大堂一角,他却依旧看着温舒:「这是大秦律令,大秦律令不可违!」
「我管你那么多,大秦律令可不可违,你说了不算!」温舒只觉得眼前这小吏绵里藏针,滑不留手,自己几番的想法都被他打断,始终不能在他身上占到便宜,顿时暴怒起来。
他终究是在铜宫令的位置上闲置久了,太过急切,想要立功,故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这话一说出,外边就有人不紧不慢地讲:「咦,我倒是奇了,这世上还有不将大秦律令放在眼中的人,都让让都让让,让我来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厉害!」
人群顿时往两边分开,而温舒也是嘴角下弯,目光阴冷地看着发声之人。
却是一个戴着高冠的儒者。
他身后还跟着十余名儒者,同样高冠博带,走起路来一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