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凝神看着他,这厮倒是条硬汉,放在犬戎人当中,应该是其英雄吧。不过彼之英雄我之寇雠,自己此次设计,便是为了擒他,总不能从他嘴里什么都掏不到。
「第二个问题,犬戎在西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赵和又问道。
这也是赵和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从上回犬戎入寇大秦时,他就一直好奇,犬戎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才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举。
包括现在,虽然犬戎看起来声势强大,但很明显,其国力已经外强中干,否则也不会给赵和区区一个使团就逼得丢了南疆,更不会为了拉拢一个于阗,就奉上犬戎公主。
而金策单于的反应在某种程度上证实了赵和的揣测,面对大秦在西域的捲土重来,金策不是迎头痛击,却只是想着将他挡在天山之南。
这个问题到了伊屠牙的耳中,伊屠牙面上再次浮起了惨笑。
他摇着头:「还是拖我去受刑吧,这个问题,比起方才那个问题,我更不能回答!」
赵和眉头猛然皱得紧紧的。
伊屠牙虽然不肯回答,但从他的态度中可以判断出,这个问题比起上一个问题更重要!
樊令气呼呼地要拖走伊屠牙,赵和却摆了摆手,此人既然两度熬刑仍然不招,那么第三次施刑也就没有什么意义,若他受不住死掉,那就更便宜他了。
「捡你觉得你可以说的告诉我,我让他给你一个痛快。」赵和缓缓道。
第二九章、竟成回响
北风呼啸而来,哪怕戴着皮帽,赵和也感觉到身上发寒。
他皱着眉,仔细打量着自己身前的雪面。
樊令蹲在一旁,歪头看着他:「你在画什么呢,我觉得好象是一条狗啊。」
赵和没理睬他,樊令起身伸头过来又看了看。
雪地上被赵和用树枝画出许多杂乱的线条,无论樊令怎么看,都觉得象一条狗。
「阿和,阿和?」樊令问道。
赵和沉吟好一会儿:「这是地图,你若想要独当一面,至少要能看得懂这地图,否则就算放你出去,也领不得兵。」
樊令「哦」了一声,然后摇头:「我要独当一面做什么,我不过是一屠狗之辈,如今有了爵位,家里老娘衣食无忧,我还有何求?」
赵和歪头看了看他,然后呵的笑了一声:「你几时学会这样说话了,跟俞子云在一起呆久了?」
樊令呸地吐了口唾沫:「我哪里是学他,难道我没有学问,就不会拐弯抹角说话么,只不过我觉得拐弯抹角说话太累,所以不愿意这样说罢了。」
「那你为何要拐弯抹角劝我不要再求什么,老老实实呆着享福?」
樊令有悻悻地道:「既然都知道是拐弯抹角劝你,为何还要说破……好吧,我说实话吧,我觉得你这样做,比我拐弯抹角说话还要累。」
樊令是真心这么想。
从咸阳城开始,他就一直追随着赵和,跟着他东奔西走,如今还在这么冷的天里翻过天山,跑到北疆来费心费力,为的却只是和他毫无关系的旧西域都护府。
樊令实在不能理解,赵和为何要这样做。
哪怕是想避开咸阳城中的纷扰争斗,非要留在西域,赵和也可以留在南疆,莫说于阗、龟兹,就是呆在他们重建中的轮台城,也比在这天山之北要好吧。
赵和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会儿,这才道:「不是我闲不住,也不是我骨头贱,实在是因为……我觉得,有某种力量在吸引我,让我不得不在此时此刻,到此处来。」
「故西域都护府之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但不知为何,我心里觉得,我欠了他们。」赵和说到这,呵呵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他自己绘制的北疆地图。
解羽正在旁边刨坑,他将伊屠牙的尸体塞入坑中,然后用雪埋了起来。回到赵和身边,正要抱怨,就听到樊令说道:「你到此处来也没啥用,那个犬戎人什么重要的都没说,尽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赵和失声一笑:「你这厮就知道满嘴牢骚……你怎么知道那犬戎人没透露出来重要的东西?」
樊令用手指头掏了掏耳朵,奇道:「都是些哪边有多少牧场,哪边放牧时出现过羊群之类的废话,有什么重要的?」
赵和摇头道:「有时候一言不发都是说了关键的东西,更何况他说了这么多话,你注意到没有,他扯来扯去,唯独有二处所在没有提,一处是莆类海,这地方我们事先便打听过,乃是金策单于大帐驻处,算得上是犬戎的关键之处,此人骨头硬,不提就是怕泄露此处机密。第二处在这……」
赵和在雪地地图的最上方点了一下,目光闪动。
樊令侧着头看了好一会儿:「这是哪?」
「金微山。」赵和道。
樊令嘟囔了一声:「没听说过。」
「烈武帝时,大秦征犬戎,最远便打到这里,还在此处设了一个屯堡。」赵和目光在代表金微山的线条上转来转去。
「你的意思,旧西域都护府的残余,有可能在此处?」
赵和微微点头:「若我想的不错,他们十之八九在此处,只不过金微山虽然不如天山雄峻,也是连绵千里,要在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找到他们,也不容易。」
「怎么可能跑那里去?」解羽在旁听了后失声道:「那边太偏,太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