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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为自己求官,只请求一个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这已经让赵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分,到现在更是冒着引起赵和不快的危险,而去推荐一个所谓「壮士」,至少在赵和心中,他是留下了一个知恩能报的印象。

这样的好评与印象,并不能直接为他从赵和那里争取到什么,但当在某些关键之时,这好评与印象则会成为左右赵和决定的因素。此事张钦明白,赵和本人也明白,但人皆有私心,只要私心不曾害公,一昧去抨击一个人不象圣人一般无私,那本身就是对所谓圣人的背叛。

故此赵和点了点头:「此人若真如张君所言,正好令其前往河北,于解羽军中效力。」

「多谢护国公!」张钦再度行礼。

将赵和一行送出之后,原本不知被护卫赶到何处的甘安与申灿一起跑了过来,二人脸上自是欢喜之色,一见张钦就不停恭喜,张钦却是哂然一笑:「先不必恭喜我,我又没有混上什么官职,须得恭喜的倒是申壮士你,我已经在护国公面前举荐了你,想来不久,你便可以去河北军前,在今日见到的那一位解将军手下效力了。」

申灿顿时大喜,甘安也连声叫甘宝儿准备好吃的来庆祝。张钦面上虽也有笑意,心中却不免有些暗嘆:申灿只觉得去军前效力就是机会,且不说他此行要冒着性命之险,单单说军中,以申灿的年纪,就算混到死,也未必能够到太高的位置,毕竟赵和手中有咸阳四恶这样的旧交,有稷下学宫的门生,有西域解羽、应恨、郭英这样的嫡系,竞争实在太过激烈了。

但文官之职呢?

想到这里,张钦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真挚。

第二二章、首次科举

道统二年四月初八,晨,卯时。

国子监的钟声响了起来。

连绵不绝的十八声钟响,让云集于国子监前的人们精神大振,紧接着,紧闭的国子监大门敞开,一个身着红袍的官员手举黄绸捲轴行了出来。

他先是环视了一眼周围,然后展开捲轴,扬声念道:「敕,大秦道统二年科举于四月初八卯时开场,各郡考生入内!」

念完之后,他闪身到了一旁,在他身后,国子监三门洞开,六队军士分别自这三座门中行出,左右分别站开。

对于所有人来说,科举都是第一次,因此无论是前来参考的各郡学子,还是赶来看热闹的咸阳百姓,一个个都看得津津有味。

张钦夹在人群之中,望着这一幕,心不禁怦怦跳了起来。他旁边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学子似有所觉,侧过脸望着他:「张兄可是有些紧张?」

「钱贤弟难道不紧张么?」张钦反问道。

钱益微笑起来:「如何能不紧张,此事干系如此之大,社稷祸福、大秦正统,皆在于此!」

他说完之后,一撩衣袖,迈步向前行去。

张钦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捻着鬍鬚微微眯眼。

在得到贾畅的嘱託之后,张钦便开始有意识地接近这位名动江南的才子,但如同贾畅所言,此人心思缜密,虽然张钦凭藉自己的才学与之相谈甚欢,但他对于自己此次参与科举究竟有什么打算,却是丝毫不漏口风。

这让张钦多少有些沮丧——他还希望凭藉这个功劳,能够折抵一些基层经历,让自己的官职能够升得更快一些。

不过实在无所收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反正他如今已经落在赵和眼中,只要此次科举得中,再有一两次合适的机会,必然能够得以升迁。

「张兄为何驻足不前?」行进之中的钱益头也不回地问道。

张钦笑了笑:「开科举乃千载未有之事,我等既亲身经历,自然要在此多品味品味,今后含饴弄孙之时,也有向小儿辈吹嘘的资本。」

他口中如此说,脚下却追了上去,到了钱益身边之后,他又轻轻嘆了一声:「这原是造福天下士人的美事,惜哉惜哉。」

「何惜之有?」钱益讶然。

「主考之人不是姓嬴。」张钦道。

钱益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钦:「这几日里,张兄可对护国公颇有推崇啊。」

「单以功业,护国公乃当今人杰,我自然推崇。然则我虽兼学百家,却奉儒学为主,君君臣臣,不可忘也。」

钱益脸色稍动:「张兄慎言!」

张钦的话里,虽然推崇赵和的能力与功勋,却以其不能守为臣之道讥讽之,在如今这个场合,确实是不合时宜。张钦哂然一笑:「出我之口,入君之耳,难道钱贤弟还会出卖我不成?」

「张兄既有此心,为何还要来参此科举?」钱益再问道。

「我方才说了,这是千秋盛事,哪怕非嬴氏所主,却也不能不来。此非为一家一姓所设,而是为天下读书之人所设,我辈适逢其时,若不亲自,必有终身之憾。」

钱益点了点头。

他脚步稍稍缓,与张钦几乎同时来到了检查的队伍之前。

张钦瞄了一眼钱益所提的篮子。

几乎所有参与此次科举的人都会准备自己的行囊,或者是篮子,或者是包裹,也有人干脆提着书箱。其中装着考试所需要的文具,还有考生的一些生活用具——这次考试时间长达三日,每日上午一科下午一科,两科考完才允许离开,故此需要做一些准备。但这也给了部分心怀侥倖之人可乘之机,据张钦所知,有些参试考生便将主意打在了这上面,准备在自己的行囊之中进行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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