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赵和与陈殇探讨《罗织经》之时,在于阗城中,于阗王正与右将尉迟行德一起对坐饮酒。
于阗小国,没有中原大秦那么多规矩,因此二人是对面而坐,并无主次之分。
「兄长,你还在犹豫?」尉迟行德看到于阗王愁眉不展,放下酒杯问道。
于阗王四十余岁,因为在大漠之中饱经风沙的缘故,外貌比起中原四十余岁的人显老。他嘆了口气道:「如何能不犹豫,一边是大秦,一边是犬戎,都是庞然大物,我们应付得不好,便是灭顶之灾!」
说到这,他忍不住呸了一声:「也不知尉吣是怎么想的,我不过是让他去大秦示好,他却给我弄了个大秦公主来,当真是,当真是!」
说到这,于阗王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这也不能怪尉吣,作为派往大秦的使臣,他做得实在太好,甚至远远超过了于阗王的想像。而且请求和亲的事情,于阗王也顺口提过,但他原本只是想以此表示自己对大秦的亲近之心罢了,却不曾想真的弄来了一位大秦公主。
不,不是一位,还带来了一位犬戎公主。
「金策单于也不知如何想的,得知我与大秦和亲之事,又塞来一位犬戎公主,还非要在大秦公主之前成亲……」于阗王说到这,又是苦笑,然后举起酒杯:「王弟,换了你是我,能不犹豫么?」
尉迟行德笑了起来:「犬戎公主倒还罢了,秦人公主听说是位美人,王兄有什么可以犹豫的,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于阗王摇了摇头:「犬戎使者你也见过了,他们要秦使的人头,若我不应允,金策单于就要攻打于阗。秦使那边,也不是好惹的,尉吣不是说他们在出阳关时曾经大败万余犬戎人么?」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尉迟行德。
于阗王很清楚自己的这位王弟,他虽然是由秦人乳母养大,但实际上他反而更倾向于犬戎。私下里,他与犬戎使者颇有往来,其家中正妻也是犬戎人。
于阗王甚至觉得自己需要从这位王弟这儿,打听犬戎使者的真正用意。
尉迟行德放下酒杯,看着杯里的酒,好一会儿后他笑道:「其实有两全之策。」
「哦?请说,请说!」于阗王身体向前一倾道。
「汉使团有近五百人,一部分礼遇,一部分送给犬戎人。」尉迟行德道。
「什么意思?」
「公主既然是来和亲的,自然不能再送走,王兄只管要了就是。那个正使,虽然有点麻烦,但还算好对付,而且毕竟是正使,礼送回大秦。那个副使,犬戎点名要他的人头,将他送给犬戎人。」尉迟行德轻描淡写地说道。
于阗王握着酒杯,好一会儿没作声。
其实他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与尉迟行德的建议稍有出入,这齣入的关键,就在大秦副使也就是赵和的安排上。
倒不是说他想要赵和活,他只是不想由自己来杀死大秦副使。
「我听闻这位赵副使,可是刚刚和王弟你见了面,做了一笔交易啊。」于阗王把玩酒杯好一会儿,突然说道。
尉迟行德握杯的手轻轻抖了抖,抬头看了于阗王一眼。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尉迟行德一边想着回去之后如何清理自己身边的人,一边随口应道:「不过是为了安抚秦人之策,免得他们狗急跳墙,这可是五百人的使团……也不知秦人为何要派这许多人来!」
第五九章、尽灭之策
于阗国主与右将商量许久,最终达成了一致。
小国之君,说不好听些,连大秦一个郡守都当不到,故此二人的眼光终究有限。他们觉得自己想出了万全之策,但却不知这所谓的万全之策,对于大秦来说,根本就是打脸。
大秦事后,必然会进行报复。
不过那是事后的事情,对于身在局中的赵和来说,危险就在眼前。
他与俞龙、戚虎再加阿图、樊令,一共五个人,站在于阗城西,望着那一圈的营帐,目光闪动不止。
这圈营帐,就是犬戎使团的居所。
他们与大秦使团一西一东,倒正好分庭抗礼。
从规模来判断,犬戎人来的并不多,两百余人罢了,不过以赵和所望,这些犬戎人都精擅骑马,能射能战,与大秦使团中充斥着一堆不能战的不一样。
「如何?」赵和问道。
尉迟谨只带了他们五个人来,以此可以换走五匹绸缎,不过既然开了这个头,赵和就不怕接下来对方会中断。
他选择俞龙、戚虎二人,因为这二人精擅兵法,比起他更会打仗。
这二人观察许久,原本面上还有些紧张的,但现在却越来越轻松。
他们向赵和使了个眼色,没有当着尉迟谨的面说出自己的看法。
见他们看得差不多了,尉迟谨也在第五次催促众人回去,赵和当即笑道:「行,我们这就回去,你瞧,我们并未给你惹什么麻烦,对不对?」
尉迟谨嘻嘻笑了两声,连连点头。今日轻松赚得五匹绸缎,换作平常,他就算是一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
「以后还有烦劳之处,还是那句话,带一个人出来,给你一匹绸。」赵和又道。
尉迟谨知道自己不带,那么赵和就会去找啜思密,有右将撑腰的啜思密想要带几个人出营极为轻松。因此他连连点头:「只要有绸缎,什么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