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轩又看了看四周,满腹都是狐疑:「还有……马越人去了哪里,为何不见他?」
赵和含糊地道:「我还有事,让他去办了。」
石轩看了他一眼,见他仍然装傻,便直接了当地说了:「赵副使,你就给我一句准话,马越是不是死了,自从他随你来玉门、阳关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过他!」
赵和哑然一笑:「你只管放心,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我是真有事让他去做了……再等几天,他便会追上来。」
石轩仍然不信,不过见赵和不肯再说,也只能就此不问。
他们出关后的第二日,一支商队来到了玉门关。
商队之中为首的人用布巾蒙着面,看上去象是畏惧戈壁的风沙侵入口鼻一般。
在玉门关内,靠着草原沼泽之地,有一座河仓城,又被当地人称为大方盘城。这里囤积着供应玉门都尉所所需要的粮草,同时也是都尉治所所在之地。原本这里面是禁止商旅入内的,但是近些年来,防备松驰,不少商队也会到这里,与驻军们进行交易。
这支商队便到了河仓城下。
他们当中有惯常与守军打交道的,自然去找了门路,只不过韩绮虽然没有将赵和放在眼中,不过为了应付,还是下令这段时间不准商队进河仓城。那商队之人好说歹说,最终也只是同意他们的首领带着几个得用的手下入内,大队人马,只能驻于河仓城下。
于是那为首蒙面之人便到了河仓城门口。
看到他蒙着脸,军士们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摘了面巾!」
立刻有人上前道:「给我家主人存些颜面……」
只不过不等这人劝说之话说完,那蒙面之人便伸手将自己的面巾扯了下来。
守门的军士看到他面上平平的并无鼻子,只有两个黑洞洞的鼻孔,顿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正是孙谢。
他又将面巾缚好,淡淡地道:「在外做事,少不得遇上歹人,能逃得性命已经是万幸。」
守门的军士顿时心生同情,此人若不是缺了个鼻子,看上去相貌堂堂,倒是一个大家公子模样。
「在城里当心些,不得胡乱走动。」守门军士叮嘱道。
「几位军爷放心,我们懂得规矩。」孙谢拱了拱手,然后向手下示意:「给几位军爷一些酒钱,另外,将咱们带来的货色,也给几位军爷看看,他们的袍泽需要什么,只管寻我们交易。」
军士们收了他的钱,胡乱检视了一番他们携带的货物,发现都是些丝绸、瓷器、药材之类的,便挥手笑道:「你们这些货物,到得西域还能赚得些钱,到这里……我们可买不起,既用不上,又太贵!」
孙谢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进了河仓城内。
因为这只是一座囤粮驻军的城堡,所以城内的空间不大,几排屋子也显得简陋,但好歹四面围墙可以挡风,不象是城外扎帐篷那样需要席地而卧。城中有驿亭,此时驿亭之内也已有好几伙商人,见他们来了先凑上来问他们卖什么又要买什么,在发觉彼此之间并无交易的可能之后,这几伙商人就纷纷散了。
「公子,这里简陋……」服侍孙谢的亲卫看了看驿亭中的房屋,低声说道。
「无妨,出门在外,不是风吹日晒就不错了。而且我们在这里不会住多久……很快我们就要回敦煌城中去住。」孙谢冷笑道。
「接下来……」
「等消息,用不了多久了。」孙谢伸手紧了紧总往下滑的面巾,虽然在人前他是泰然自若,但唯有他自己知道,每次想到自己鼻子被割了,他都会双手发抖。
一半是气愤,一半是恐惧。
正如孙谢所言,他并没有等多久,就在当夜,已经数日没有狂饮的韩绮烂酒如泥之时,突然有快马疾驰而至。
「参狼羌反了!」
紧急传来的军报,让玉门关内都尉军都震动起来。
所谓参狼羌,是羌人的一支,在大秦分制诸羌之后,他们顺着祁连山南下,时而归附时而叛乱。烈武帝征伐犬戎,藉助青狼羌之力,便许其一支迁至敦煌以南,这数十年来,都还算温顺,却不曾想,在积蓄了力量之后,他们突然反叛!
而且对方反叛之后,就直取嘉裕关,将敦煌与大秦内地的联繫给切断!
就算是赵和,也绝对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知道有人可能在算计玉门关与阳关,却不曾想到,一直温顺的参狼羌竟然此时发作!
「都尉呢,都尉呢?」前来传信的信使急得直跺脚:「都尉何在,郡守还等着都尉的消息,如今郡中无兵,都尉这边若不能派兵救援,参狼羌就要攻破敦煌了!」
几名军官听到他的催促之声,都是面面相觑,脸带苦涩之意。
「快去催催,看看都尉有没有醒来。」一名军官道。
堵在韩绮院门前的亲兵进去看了看,出来后仍然是摇头:韩绮仍然处于大醉之中,根本叫不醒。
「快让我见韩都尉,若是误了军情,你们谁担当得起?」那信使急了,又大叫起来。
众人只作不知,一个个挤眉弄眼,大伙都能看出对方的忧忡。
「我回本部去,若是都尉醒了调派兵马,我得及早做好准备。」一人忽然说道。
「正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