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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武帝昔年遗愿,欲以科举之制,而代如今选拔之制。老臣原本准备三至五年内行此政……老臣不在之后,愿陛下善察之,若能行此之策,则天下英雄,必如过江之鲫,欲入陛下掌中。」

夏琦听他一一道来,俨然不是穷途没路,而是在吩咐此后事务,心中烦躁,当即怒吼道:「曹猛,你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曹猛原本还要继续说的,听到这里,微微一愣,然后苦笑起来:「夏琦此言倒是不错,从今往后,天下之事,陛下决之,老臣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嬴吉听他吩咐后事,却是心中生出伤感之念。

虽然二人到如今情形下,已经势成水火必不共存,但是,再往上而言,曹猛对嬴吉可谓恩重如山。在很多时候,曹猛甚至扮演了嬴吉缺失了的父亲角色。

伤感归伤感,但嬴吉不可能放过曹猛。

今日曹猛必须死。

「你还有什么话,只管讲。」嬴吉道:「比如说,你家中之人……」

曹猛听得他提起自己家人,略一犹豫,然后长嘆道:「若是老臣病死,家中之人,陛下必保其富贵,但如今老臣不知进退,死于非常,家中之人,岂能顾之?」

他不是不想为家人向嬴吉求情,但在大秦朝堂上多年,曹猛很清楚,自己求情不会有什么用处。哪怕嬴吉一时心软,放过了他的家人,李非、夏琦等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他说到这,不再犹豫,拔开了瓷瓶塞,然后将里面的毒药一饮而尽。

只不过才喝了毒药,他便听到外边的脚步之声,紧接着,看到谢楠扶着司马亮走了进来。

见此情形,曹猛神情大变。

他惊怒交加,沉声道:「陛下,老臣最后尚有一件事情……」

「说。」

曹猛开口要说,但突然间觉得腹中如同刀绞一般。他情知毒性已然发作,不敢耽搁,当即道:「九姓十一家,国家蛀虫也,烈武帝时将之压制,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与至于有今日……陛下……当尽诛之……以为后世子孙……谋……谋……」

说到这里,他口中鲜血翻涌而出,他强行忍着,想要将话全部说完。

但他终究没有说完。

在司马亮踏入门中之时,曹猛轰然倒下。

这位执掌大权近三十年的权臣,终于死了。

他一死,绷得紧紧的嬴吉放松了身体,忍不住长长出了口气。

他回过头,对着身边的内侍笑道:「大将军在时,朕觉得身后仿佛有根芒刺一般,无论是坐还是卧,都不舒服。如今大将军一死,朕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底下内监众人都跪了下来,齐声道:「陛下圣明,曹猛不知进退,死有余辜!」

嬴吉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震得寝殿嗡嗡作响,良久之后,他才收住笑声,盘坐于榻上道:「话说如此,不过朕方才说了,要给大将军一个体面……对外只说大将军心恙突发而死,对其家人,也当优抚。摆驾,上朝,朕要大会群臣!」

就在这时,他却听到司马亮说了一声:「陛下且慢。」

嬴吉一扬眉,望着司马亮,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哦,你是何人?」

司马亮顿时愕然。

嬴吉沉声又道:「此乃朕之寝宫,此老者何人也,如何能入寝宫之中?来人,将之驱逐出去!」

司马亮额头青筋猛然跳了跳,他对着嬴吉怒目而视:「陛下意欲何为,莫非是要背信乎?」

嬴吉冷笑起来:「朕背信?朕从未见过你,岂有信于你乎?」

司马亮心知情形不对,正欲再说,却觉得身体一沉。

却是一直掺扶着他的谢楠松开了手。

司马亮愣了愣,就见谢楠向嬴吉拜倒行礼:「臣谢楠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嬴吉哈哈一笑,上前新自将其人扶起:「谢卿何必如此,卿一计安定天下,实乃朕之臂膀,请起,请起!」

他牵着谢楠的手,甚是亲热,又向李非道:「太尉可识得此子?」

李非道:「谢家宝树之名,此前臣虽未见过,却是早有耳闻。」

嬴吉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太尉自是功不可没,太尉之下,有大功者,一是谢楠,二是陈运,陈运原有官职,谢卿尚无职司,朕有意令其为丞相长史,李卿意下如何?」

李非面不改色:「天下一统,政由陛下所出,丞相长史亦为陛下之臣,陛下定之即可!」

旁边的夏琦微微愣住。

然后他脸色变了。

从嬴吉与李非的对话之中,他听出了此次政变之后双方有关人事安排的默契。

李非由太尉转任丞相,虽然仍然是三公之职,但丞相职权比起太尉要大得多,因此,嬴吉欲以谢楠为丞相长史,这才需要徵求李非的意见。

这事实上是在削减丞相的权力。

但是……李非怎么能当丞相?

在夏琦的设想之中,李非应当接替曹猛的大将军之职,他空出的太尉之职,或者是上官鸿死后留下的丞相一职,二者总有一个可以给他。

但现在李非只是转任丞相,夏琦自问自己根本不可能担任大将军,难道说,自己要去当太尉?

虽然太尉也是三公,但是……丞相岂不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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