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陈殇眉头一皱,故意变声大叫:「翻毛鸡们,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我们就在这里,有谁敢出来?」
说完之后,他将兜帽拉起挡住自己的脸,缩起脖子,拉着赵和便跑。随着他这一嗓子,从街巷两边,窜出十余个羽林军模样的人,看到虎贲军士卒,顿时大怒,围了上去。
双方早有积怨,谭渊之死没有解决掉这积怨,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加深了它。因此只是几句话,双方便大打出手,一片混乱之中,陈殇拉着赵和跑掉。
却不知就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之上,温舒慢慢放下了酒杯,看着他们两人飞跑于咸阳的街巷之中。
陈殇拉着赵和一路小跑,拐街穿巷,来到富贵人家云集的尚贤坊。在这里可不象那些平民与普通士卒居住的坊,这里有军士巡逻,就连穿着羽林军服饰的陈殇到这里,也先后两次被拦下盘问。
到得尚贤坊最西侧的一处院落,陈殇上前砰砰敲门。
赵和站在院门前四处打量,与别的地方高大门第相比,这院落稍稍有些不起眼。
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打开,几个健仆出来,为首的却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让赵和印象最深的是她腰间不是别着手帕,而是佩着一柄剑。
「陈殇,你怎么又来了,这几日就见你绕着县主府打转儿,是不是又起了什么坏心眼?」那女子看到陈殇,顿时竖眉,不客气地喝斥。
「哈哈,我对县主之心,天日可表,怎么会是坏心眼呢?实是县主交待的事情我办成了,所以才来这里,还请侍剑姐姐替我禀报一声,就说赵和我找到并带来了!」
名为侍剑的使女转向赵和,上下打量了赵和一番:「还只是一个孩子……你进来。」
赵和依言进了门,陈殇正想跟上去,却听得当的一声,侍剑将腰中剑拔出,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侍剑姐姐,这是……这是做什么?」
「他可以进去,你不行!」
「可是县主若有话问我呢?」
「你老实在这呆着,县主有话问你,自然就会派人传话。」
陈殇无奈,只能向着赵和挤眼,嘴巴里无声说话。赵和看他口型,猜出他说的是「让县主见我」我个字。
赵和却只作看不懂。
被带进院中之后,赵和也没有直接登堂入室,而是到了一处偏廊,好一会儿之后,却见一个双眉如剑的女子迈步而来。
「你就是赵和?」那女子看了赵和一眼。
「是。」赵和认出她就是清河县主。
「听陈殇说,罗运遭遇不幸之前,你与他曾相谈甚欢?」
「不仅如此,罗运去世之时,我就躲在一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赵和平静地道。
这话他没有告诉过陈殇,因此清河县主自然也不知道,现在听到这,那对剑眉忍不住挑了起来,整个人露出震惊之色。
「果真?」
「确实如此,此前我不敢说,害怕有麻烦。」
清河县主见他口齿伶俐,又细细打量他两眼,心中微微一动。
原本赵和又瘦又矮,最多只算是眉目清秀,但在咸阳这半年多来,身体长高,眉宇也长开,整个人渐渐显露出一种英气。
这种英气,清河县主觉得有些熟悉,甚至可以说有些亲切。
她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备车!」
随着她一声令下,原本肃静的院落中顿时传出了声响,没过多久,赵和便被引到一辆油壁车前。
这辆双马拉的油壁车看上去高大华丽,比起一般油壁车都要奢华。
赵和被引入车厢之内,紧接着清河县主带着侍剑也进来。侍剑一伸手,将座椅掀起,露出底下的暗室。
「你进去。」侍剑向赵和说道。
赵和愣了愣,被侍剑拿眼睛一瞪,他有些无奈地爬了进去。
上面的座椅又盖上来,赵和觉得自己象是蹲在一个黑暗的大箱子中,什么光都看不到了。
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很模糊。
这车难怪如此高大,原来还有夹层暗室。
又过了片刻,车身开始轻微摇摆,马车开动了。
在黑暗中,赵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中途马车还停下过几回,有两回隐约有人声,却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终于头顶盖子再度被掀起,赵和用手护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光。
「这是……」
「不许多说话,问你什么,你才回答,等等,我给你系上这个!」
侍剑上来用一块长帕系在赵和的眼上,赵和才接触到光明,转瞬之间便又陷入黑暗中。
紧接着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赵和猜想应该是侍剑的手。这只手牵着他慢慢出了马车,又在一片平地上走了数十步,然后是向上迈台阶,再双是一个高高的门槛。
这一路上,赵和都是不动声色。
在侍剑停下之后,赵和听到了小声说话的声音,又地字片刻,一个他此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响起:「你说……罗运去世之时,你就在身边?」
「是,当时虎贲军将他围住,我逃到一棵树上,相距约有十五丈,他怎么去世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他说的话我也依稀听得到。」
「将当时的情形,细细说与我听。」那声音自带一种威严,应该是高居人上发号施令惯了,但赵和又觉得那声音的主人年纪不是非常大,可能与清河县主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