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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殿到后宫,要穿过数重门,每一重门,都有数十名武士守护。这些武士要么出自羽林军,要么出金吾卫,都算得上是大将军嫡系。

所以,大将军到得后宫,对于自己的安全其实并不担忧。

他怕什么呢,且不说他自己身上暗穿锁甲,就是这周围的武士们,只要他一声令下,哪怕对着天子,他们都敢拔出兵刃。

所以,曹猛才不会将杨夷的提醒放在心中。

当他抵达天子居住的「干元殿」院前时,正在迈步进入,却被一名内监拦住。

「大将军,太尉,来此何事?」内监陪着笑脸问道。

「听闻天子有恙,特来探视。」曹猛不耐烦地道。

内监闻得此言,做了个手势:「干元殿乃内殿,非天子传召,外臣不得入内……大将军,太尉,先请稍候,容奴婢前去禀报天子。」

曹猛心中恼怒,一把将他推开:「老夫要探视天子,你这狗奴也敢阻拦?」

他一边说,一边排开那内监便进了院子,内监作势要拦,却又不敢真拦,只能由得他进去。

曹猛既然进去了,护卫他的将军自然也进去了,那些跟随而来的武士也跟着进去。一时之间,十余人拥入其中,反把李非挤在了后边。

李非大怒,冷笑道:「曹猛看来你当真不只是想当大将军了!」

曹猛冷然看他:「我身荷举国之重,再谨慎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话说如此,却也向着身后数人示意,于是拥着他的武士中有一半留下来,守在了门口,与原本这边守卫的金吾卫呆在了一起。

曹猛举步上殿,迎面看到一个御医,便挥了挥袖:「你们究竟是如何照看陛下身体的?」

那御医缩着脖子,一脸无奈:「大将军,陛下是哀伤太过,以致心脉有损,非是卑职等之过。」

曹猛皱了一下眉,终究没有和一个御医一般见识,他当先走入寝殿之中,才一入内,便嗅到了一股药味。

寝殿里有不少人,包括御医、宫女还有服侍的内监,曹猛这么多人一入内,原本宽敞的寝殿里都有些满当了。

「陛下,臣曹猛听闻陛下有恙,特来探视。」站在寝殿门口,曹猛总算还记得理节性地说了一声。

床榻之上正躺着的嬴吉侧过头来,苦笑着道:「有劳大将军了,吉不甚自爱,以至于此,反倒劳烦大将军担忧,实是吉之过也。」

见他语气虽然有些虚弱,但人还算精神,曹猛总算松了口气。

在他身后,李非挤开卫士,进来之后正色问道:「陛下饮食可有异常?」

嬴吉摇了摇头,有些吃力地道:「得知丞相薨逝,吉一日未食,吉之病在心中,与膳食御医皆无关系。」

李非厉声道:「陛下为何如此不爱惜己身!陛下,社稷之託也,区区一个上官鸿,死则死矣,哪里值得陛下如此伤心?」

嬴吉闻得此言,却只有苦笑。

曹猛见嬴吉虽然虚弱,但是对答之间,神智还算清醒,当即沉声道:「陛下在此安心静养,朝中之事,自有臣等……」

「且慢!」曹猛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人叫了起来。

曹猛回头怒视,看到的却是大鸿胪夏琦。

曹猛面色稍缓。

这个大鸿胪夏琦,在两年多前曾被赵和折腾得灰头土脸,那之后他颜面扫地,原本朝中都认为他会请辞,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忍了下去。不仅忍了下去,而且还悄然断绝了与九姓十一家的联繫,成为大将军曹猛朝中最主要的臂助之一。

这样一来,夏琦的大鸿胪位置算是坐稳了,只不过朝中对此颇有评论,甚至有人编出歌来,说「琦不奇,怯如鸡,将军后,嘴啃泥」。这歌自然也被人有意无意传到了夏琦耳中,夏琦对此不以为意:无非就是些虚名罢了,怎么比得上自己头的官帽与屁股位的官位重要?

但是,他这大鸿胪之位虽稳,丞相却是无望,便是曹猛,虽然再度接纳了他,却并不是真心引为同党,无非是利用罢了。

也不知他是几时混入了队伍之中,众人竟然不曾注意到。

大将军曹猛心里暗想,口中却问道:「大鸿胪有何事?」

夏琦未语先笑,向他拱手道:「夏某尚有事情要与禀报陛下。」

「哦,你说。」曹猛道。

夏琦当即道:「好叫陛下得知,此前上官丞相虽是抱病,但诸多政务,都须经其之手,而后再行之。如今丞相不幸仙去,积压的政务却不可不处置,其中有吴郡水灾救济一事,最为重要……」

他开口说的倒真是重要的事情。

吴郡今年气候一直不好,入秋之后反而大雨成灾,不仅使得这原本的渔米之乡秋粮欠收,洪水还冲垮了许多江河堤岸。整个吴郡数百万人,流离失所者便足有五十余万,这么多人不仅仅要吃的,他们还需要取暖——毕竟如今已是九月,紧接着就是寒冬了,哪怕吴郡地处江南,没有北方那么冷,可江南湿冷的冬天,比起干冷的北方更难熬一些。

此事是正事,可不应当在此时此地来讲。

此时朝中头等大事,应当是丞相上官鸿死后的权力分配问题,唯有解决了朝堂之上的平衡,才谈得上其它之事。此地的头等大事,则是天子嬴吉的身体问题,刚刚吐过血的嬴吉,实在不适合如此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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