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实说了吧,今日若不成亲,我不放心。」赵和抬眼盯着于阗王:「你们于阗翻来覆去,一边向大秦求亲,一边又去迎娶犬戎公主,我怕你们再做此事。」
于阗王心中一动,听了这句话,他算是想明白了。
他担忧大秦使者,大秦使者同样担忧他!大秦想要稳定西域,藉助西域诸国牵制犬戎,那么就避不开于阗,就必需他的帮助。
想明白这个,于阗王自觉更有了些底气,他昂头道:「既是如此,那更应该慎重。」
「呵呵。」赵和笑了笑:「于阗王,你再想想。」
赵和一边笑,一边看向尉迟行德,过了会儿后又道:「反正,我们只要一位于阗王与公主成亲,至于这位于阗王是谁,无所谓。」
于阗王顿时毛骨悚然。
他突然间明白过来,然后瞪着尉迟行德:「你,你?」
尉迟行德脸色微变:「不是我!」
于阗王深深看着他,然后向赵和笑了起来,神情再度变得谄媚:「一切都依赵副使,赵副使说怎么就怎么,我是大秦女婿,自然要听大秦使者的!」
于阗王此前心里还有一个疑团,奇怪秦使怎么从他的监视之下离开营地,突袭了犬戎人。此时他自觉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右将尉迟行德与秦人勾结!
若是尉迟行德与秦人真正勾结在一起,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尉迟行德将犬戎人出卖给秦使,暗中放秦使出了营地!
尉迟行德为何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他这于阗王的位置!
于阗王目露凶光,又看了尉迟行德一眼。
此时他完全忘了自己在尉迟行德身边安插眼线的事情,只想着自己一向是如此重视这位兄弟,给他大权,结果却换来他这般「背叛」。
「我这就去与公主成亲。」他喃喃说了一句,然后便向着后方走去。
他不信任赵和派出的「护卫」,于是赵和只派了一名嚮导,将他带向清河公主的大帐。待他走了之后,赵和转过身来,看着面色苍白的尉迟行德,耸了耸肩:「方才我给了于阗王一个忠告,如今也要给你一个忠告。」
尉迟行德此时心中那个懊悔!
他原本以为,凭藉那位秦人老师教他的本领人,他可以轻易玩弄人心,无论是于阗王,还是犬戎人、秦人,都会如牵线木偶一般被他操纵,但现在他突然发觉,自己所牵的木偶当中,突然走出了一个大活人,而且是一个凶恶无比的大活人!
更让他觉得心中慌乱的是,赵和方才分明是在挑拨于阗王与他的关系,而于阗王那个蠢货毫不意外地中计上当。今夜成亲之后,只怕用不了几天,他就会被于阗王找个藉口杀掉。
至少尉迟行德此时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罪名:与犬戎勾结,暗算秦使!
越是如此想,尉迟行德的心就越觉冰冷,若是犬戎人没有被杀,他还可以向犬戎人求援,可现在呢?
目光转来转去,他看到赵和似笑非笑的神情。
「赵副使有什么衷告,我无上欢迎!」他心中一动,开口试探道。
「做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小小蚊蝇,可以戏弄猛虎狮子。」赵和不紧不慢地说道。
尉迟行德脸色更为难看,他猛然拽住赵和的胳膊,但旋即有两柄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他根本顾不得这刀剑,连声向赵和哀求:「赵副使,我一向亲近大秦,对大秦忠心耿耿啊,求赵副使救命!」
赵和哈的一笑:「救命,何出此言啊?」
虽然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心里厌恶万分,可是尉迟行德还是按捺住心底的愤怒,先将眼前这一关混过去再说。他连声道:「赵副使,我现在命如风中之烛,若不得副使庇护,活不过七日!」
「呵呵,近些年来,我们大秦那边,可是流行这样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吶。」赵和看了看他:「命是你自己的,若你自己要命,谁能夺走?」
「我命由我不由天?」尉迟行德愣住了。
他的那位秦人老师,教过他顺势而为,教过他以一根小小撬杆,撬动庞然大物,却没有教过他这样的话语。
这话乍听起来很狂,细想下去很虚,但再仔细去推敲,却似乎又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头。
「我命,我命……由我不由天!」连念了几遍,尉迟行德突然心中一悟,他看着赵和:「赵副使,大秦只是需要一位于阗王来匹配公主,至于这位于阗王是谁……不重要,对不对?」
赵和咧嘴一笑,面容森然:「那是自然。」
尉迟行德猛然迈步:「我要去见我王兄!」
第六八章、绝不反悔
于阗王带着复杂的心思,来到了清河公主的营帐之前。
他刚想要往帐篷里走,却被侍剑拦住。
怒气沖沖的侍剑瞪着于阗王:「你这个时间来做什么,公主殿下已经休息了!」
于阗王脸上堆起尴尬的笑。
若换作此前,他根本不会将一个小小使女放在心中,哪怕是大秦公主的使女也不过如此。
但是现在,他却不敢得罪这个张牙舞爪的少女。
他听不得侍剑说的秦语,但能猜得出对方的意思,因此只能用于阗语道:「是赵副使让我来的,让我今日来此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