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乱,烽烟四起,江南已经成为了最后一块太平之地了。金陵的天气很好,人流如织,百业兴旺,看不到任何战乱的痕迹。
陆铮坐在福运楼上,远眺着波光粼粼的大河,看着百舸争流的繁华盛景,他忽然想到了前世历史上南宋,当年的南宋便是偏安一隅,居于南方,而且百姓富足,好一幅盛世景象。
然而结果南宋很惨,北方的列强南下之后,将这一切的繁华践踏得粉碎,百姓遭蹂躏,甚至连整个王朝都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里,陆铮不由得握了握拳头,顾至伦凑过来道:“公子,龙灵秀的要价又升了,这个女人精明得很,知道我们必须要通过她才能把生意做成,眼下如果我们妥协,利益恐怕更少了。”
陆铮抬手道:“给京城修书吧,看看宋三能不能办!我让给他两千匹好马,倘若此事能够办成,我可以让他挣银子!”
顾至伦愣了愣,道:“那龙灵秀那边……”
“龙灵秀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她想要对付我也是鞭长莫及!等着吧,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总有好年差年,种地也还有个受灾受难呢!”陆铮道。
他盯着顾至伦,道:“顾叔儿,你在江南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常讲讲排场可以,养戏子,娶小妾我也没有意见。但是有一点你要注意,如果有一天你欺男霸女,开始作恶一方,只怕你我之间的交情就要到尽头了!
现在这个时代,瞬息万变,不夸张的说是天下大乱了,你看江南似是繁华似锦,北地其实早就饿殍千里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居安思危,有朝一日恐怕我们都要死无葬生之地了!”
顾至伦浑身一激灵,忙低头道:“公子,小蝴蝶的事情都怪我糊涂啊,这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是上了别人的当了!他娘的陈家的那帮王八蛋给我设套啊,我花了五千两银子出去,这女人不见了,我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那……”
陆铮眉头一挑道:“结果如何呢?你得到了什么好处么?人人都知道你顾至伦惹不起么?”
顾至伦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了,他现在富可敌国,在江南的商贾中他称第二无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可是,顾至伦很清楚他的财富是怎么来的,他更清楚,他这一辈子的命根子在什么地方。
现在江南大肆兴兵,陆铮志向很大,此时此刻顾至伦必须全力以赴成为陆铮的后盾,否则,他一旦不堪用,陆铮还会用他么?
他的富可敌国那是陆铮赏他的,陆铮能让他风光分分钟便能让他湮灭,很显然,今天陆铮主动过问他的劣迹这是极大的警告,这样的警告让顾至伦胆颤心惊,汗流浃背啊!
陆铮道:“行吧,你既然这么说,我忽然想让你走一趟北地了,去一趟京城见宋三你敢不敢?这是为了生意啊!如果我们只靠龙灵秀,这个女人就会坐地起价,如果我们把宋三也拉进来,那彼此就都能有牵制,这样一来,大家才能生财!”
顾至伦点头道:“公子放心,我立刻准备收拾行囊北上,一定到京城把这件事办妥!”
陆铮点点头,道:“下去吧!让童子进来和我说话!”
顾至伦慢慢退了出去,童子踱步走了进来,陆铮道:“顾至伦不能待在江南了,这个人太嚣张,你为什么到了这种程度才跟我说?”
童子道:“公子,顾至伦的事情我也知道不久,毕竟他和顾家的关系不能小觑。不排除江南有人瞧着您眼红,欲要从顾至伦突破,从而对公子您构成某种威胁!”
陆铮道:“这就是顾至伦不能继续留在江南的原因,他人不在江南,生意还是生意。他人倘若在江南,生意做不好,还必然要给我招惹灾祸!江南的局面很微妙,现在我们的南府军虽然有了几万,但是区区几万人马,能守得住江南么?守不住江南啊!”
童子低头道:“公子,这已经是我们最快的扩张速度了!今年一年,我们可以将南府军建成十万人的规模,再多恐怕就有困难了!”
“十万兵马,都是新建的兵卒,能挡得住宋三的西北军么?能挡得住辽东军么?你看看我们周围,四面环伺皆是敌人,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是尽量的低调,无比的低调!”陆铮道。
童子道:“陆相判断,我大康的根基依旧在,无论是宋家还是齐王,他们两家应该不敢轻举妄动贸然出击江南。
豫州曹魏明新败,损失惨重,再说了两河之地矛盾纠葛,曹魏明要想稳住两河也需要时日,现在还无暇南顾!至于岭南的白家,更是跳梁小丑而已,白敬重自立为王,能够守住岭南一地便了不起了,他敢北上越过关山来犯江南么?”
陆铮道:“正因为此,我们才有喘息之机。可是你要想到,宋三和齐王我们暂时可以不动,但是曹魏明造反,白敬重也是造反,朝廷能不动么?如果朝廷不动,那岂不是向世人宣告,天下皆可以造反?
所以,朝廷要动,必须要有行动,如不然,朝廷威仪尽失,从此以后再无人相信朝廷了,到那个时候,江南便不再有屏障,江南的富饶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肥肉,战乱一起,你我眼前看到的这所有的繁华都将灰飞烟灭。”无广告网am~w~w.
……
夜,紫荆宫宫墙深深,陆铮在冯公公的引领下直奔歆德帝的居所。
沿途可以看到繁华的御花园,御花园里嗅到似是硝石火药的味道,很多人在花园里面来来往往,这里虽然是夜晚,但是火把灯光将此处布置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么多人忙碌,自然是为了歆德帝炼丹所需,这个大康朝的皇帝越来越痴迷于炼丹修炼了,眼看着天下不断的溃乱,每每收到这些消息,他便会将大臣们召集过来大骂一顿,而后继续将自己关在这里炼丹修仙,对外面的事情不管不顾,似乎如此做天下的事情自然可以无为而治。
今天陆铮被他单独召见,在暖阁中陆铮看到了他,有些日子没见他了,歆德帝今天穿着玄色的道袍,模样看上去更清瘦了很多,他的一双眼睛慑出一股精芒,顾盼之间,让人感到很不自然。
陆铮快步走过去道:“微臣陆铮参加陛下!”
歆德帝抬抬手道:“平身吧!陆铮啊,你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应该知道天下的事儿了吧!咱们的大康朝现在烂透了,北方乱了,南方姓白的也敢自立为王。你瞧瞧把,江南就被围在了中心,四面环伺皆是心怀二心之人,朕作为天子,对此无惧,可是江南的百姓,我们的朝中大臣,还有天下人对此是多么的不安?多么的惶恐啊……”
陆铮道:“陛下所言甚是,眼下这些人各有手段,像宋文松和齐王殿下两人便很聪明,他们自称乃大康的忠臣,此二人暂时我们宜拉拢。
但是岭南白氏还有曹魏明两人,这两人皆是豺狼之辈,他们反了大康,我们必须要严惩,如若不然,天下欺陛下软弱,那江南便更加危险了!”
歆德帝点头道:“陆铮啊,你这席话说得朕茅塞顿开,嘿,眼下的朝廷啊,在朕看来也是烂透了!满朝文武朕连一个说话的人也难找到,每每遇到困难,他们便互相推诿,互相扯皮,没有一人能挺身而出堪大用。
好在朕有陆铮你,京城那边,朕下旨赏赐宋文松,让宋文松担任右卫大将军,两河道大总管,他去平叛两河,将曹魏明拿下!”
歆德帝顿了顿,看向陆铮道:“岭南该如何是好?南府军建军有些时日了,能否战?”
陆铮道:“陛下,南府军现在建军时日太短,万万不可用来远征啊!再说了,眼下金陵四面受敌,南府军倘若轻易动了,金陵一旦空虚,恐怕立刻就要招来灾祸。
岭南的事情微臣建议由陛下下旨,让齐王从淮南道出兵南下,这一来,江南便无忧,同时叛贼也能遭遇惩罚!”
歆德帝道:“我这个儿子啊,表面上忠厚老实,可是实际上暗中却是一肚子的鬼点子!为什么北地会出事?事情就出在齐王身上,朕将身家性命交给他,他却在山东一战即败,这一战败了国运啊!”
陆铮道:“请陛下放心,这一次陛下倘若能让微臣办此事,微臣一定将此事办妥!”
歆德帝抚掌而笑道:“好,陆爱卿既然如此说,朕便将此事交给你了!你去办,朕放心!”
“冯大伴,拟旨!”歆德帝的心情似乎忽然好了起来,他拽住陆铮的手,道:“从此以后,江南的事情你要多做主。江南南府军朕听人禀报了,战力很好,这都是你的心血,朕希望南府军能够尽快的建起来,强大起来,南府军强大了,金陵才能有保障,平叛才能有齐王。大康是天下人的大康,陆铮,你要为天下人努力啊!”
陆铮从歆德帝这里得到了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是发给京城的,宋文松那边问题应该不大,陆铮和这小子有交情,更重要的是陆铮知道现在宋文松最缺的便是名分。
这小子在陇右被家族排挤了那么多年,能够艰难求生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了,而他能从陇右越过关山进入关内,不啻于是蛟龙入海。
他占据了京城必然对两河虎视眈眈,陆铮给他一个名正言顺拿下两河的机会,宋文松怎么可能拒绝?
但是,齐王那边陆铮就得想想办法了,齐王是知兵之人,也是带兵之人,其人很豪爽,行事很大方,看上去是个大大咧咧之人。
可实际上此人心思极其的敏锐细腻,行事非常的谨慎小心,和其外貌性格完全不同。甚至陆铮都被此人蒙蔽了很多年,仅此一点就可以说明这位王爷的城府极深,在歆德帝几个儿子中,他反而是最让人忌惮的一人。
现在的齐王在淮南道占据两个州的地盘,手中的兵卒六七万人,实力不弱。陆铮现在该怎么让其甘心南下直奔岭南呢?
按照常理,齐王绝对不会应允,所以陆铮只能另辟蹊径,想别的办法了。
陆铮想的办法便是去找陈家,去见陈至谦。金陵刚过洗过牌了,朝堂内阁的宰相,陆家、顾家都有入阁之人,可是陈家被排除在外了。
六部之中,陈家也只有一个侍郎上位,相比起来,反倒是苏家,段家这样来自京城的家族比陈家更要得势一些。
陈至谦现在是礼部侍郎,这个位子他很多年前就坐过,现在他再坐在这个位置上,内心的失落和郁闷可想而知了。
“陆大人,您要见我所为何事?”陈至谦道,他和陆铮的见面在陆宅,看他的态度对这一次见面颇有抵触。
陆铮道:“陈世伯,我叫您一声世伯恐怕并不算妥当,但是也能叫得上!顾至伦我已经将其安排到了京城去了,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来江南了!
当日我们在京城的时候,咱们三家就蒙誓了,从此以后我们江南三家要同气连枝,共同进退,然而最近的事情,却让我们之间生了裂痕!”
陈至谦道:“此事只能怪顾至伦,他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陈家虽然落魄了,在江南算不得什么了,可是他顾至伦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顾家小旁支而已,竟然要把我陈家完全踩在脚下,对我陈家子弟极尽羞辱,此事江南社会各界已经有了公议,陈某感谢陆大人能够秉公办事,将此人请出江南,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什么?”陆铮将手中的茶杯“咣当”一下摔在了地上,勃然道:“你们陈家还想造反不成?这件事陈家人是在设套害人,意欲对朝廷不满,对我陆家和顾家不满!说得更严重一些,是你们陈家内部有人想要取我们而代之!”
陆铮豁然站起身来,道:“我陆铮行事向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件事陈大人倘若不能好好解释,别怪我陆铮翻脸不认人!”
陆铮勃然大怒,陈至谦吓得脸色一下白了,他陈家拿什么和陆家掰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