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九给杨元鼎诊了一下脉。
脉象上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张司九只能把杨元鼎拉回去,掏出听诊器来。
杨元鼎还好,稍微淡定些。
杨修的反应就很大,一直紧张地盯着张司九,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很爱孩子。
张司九被杨修注视着,硬生生的被看紧张了。
更有一种在儿科的感受。
不过,听呼吸声,却实在是听不出什么问题。
肺部呼吸的声音很正常。
张司九让杨元鼎咳嗽了两声,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最后,张司九只能问杨元鼎:“喉咙有没有什么不适?”
杨元鼎摇头:“没有。”
刚才喉咙里还有痰,这会儿咳嗽出来了,真是没什么感觉了。
张司九陷入了沉思。
不是肺炎,不是喉咙咳嗽导致毛细血管出血,那就只能考虑是支气管或者肺泡出血——
那口痰在张司九过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出颜色,完全渗入泥巴里了。
所以其实张司九并没有看到痰到底是什么颜色,也没办法判断出血的情况到底多严重。
这会儿也只能问问。
杨修抢着就回答了:“是淡红色,不算深。”
张司九问杨元鼎:“有铁锈味么?”
杨元鼎摇头:“没尝出来。”
他颇有点好奇地看着张司九和杨修,心里不着急,反而有点美滋滋:媳妇和老爹都好爱我的样子!
最后,张司九检查了一下杨元鼎的牙龈,怀疑是牙龈出血。
但并没有。
这就怪了。
张司九想了想,最后有点恍然大悟:“应当是昨天的爆炸造成的。那一下,我们都被推了一把似的,就是受到了震荡。这种震荡可能就会造成内脏震荡磨擦,这种磨擦可能会造成挫伤。”
“肺挫伤又是最常见的。”
她看了一眼杨元鼎,有些后怕:“如果当时严重一点,可能还会出现更可怕的情况,比如当时就会气短、胸痛、憋气、咯血及呼吸困难等等。”
不只是肺部,其他脏器受损也是可能的。
比如心脏:心包出血,心肌裂伤等。
脾脏和肝脏,也会破裂出血等。
张司九问杨元鼎:“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过头晕想吐没有?还有腹部坠胀想上厕所呢?”
头晕想吐是脑震荡。
腹部坠胀,是腹腔出血会有的症状。
毕竟杨元鼎出现了肺部出血的情况,那其他地方受到了震荡波损害,也是可能的。
杨元鼎都摇头,但听了张司九的解释之后,他反而更担心张司九:“司九,那你呢?咱们两当时并排跑的。”
张司九摇头:“我没事,如果身体出现这种情况,我自己会立刻反应出不对的。而且,这种震荡挫伤,多见于男性。”
杨元鼎舒了一口气,心想媳妇没事就行。
等送完了这口气,就听见杨修紧张问:“那大郎和二郎呢?会不会也出现这种情况?”
张司九点点头:“那是很有可能的。叫他们密切注意一下吧。有问题随时来医院。”
杨元鼎也想起了自家两位兄长,一时之间有点儿愧疚,觉得自己实在是应该悔过:光想着媳妇,忘了哥哥们,这是不对的。
他问张司九:“那这个病怎么治?”
张司九被问住了。
她叹了一口气:“情况轻微,不用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吃点养肺养肝的就行了。”
“那情况严重呢?”杨修听见张司九叹气,就紧张。
张司九张了张口,神色严峻:“情况严重的话,没法治。”
或者说,来不及治。
脾脏破裂出血,必须马上开腹探查,然后缝合止血。
但在战地上,哪有这个条件?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发现自己内出血。
而肺部出血严重,也需要立刻手术——这也是战地上没有的条件。甚至是现在医疗都不会有的条件。
心肌裂伤,心包出血,也是需要立刻手术的,而且还是很复杂的手术——这就更没办法了。
张司九越想,越觉得后怕,甚至于手脚都有点发冷。
如果昨天距离爆炸点再近一点,那是不是这种震荡伤就会更大?那杨元鼎如果发生哪一种严重的震荡伤……都是来不及救治的。
而且,现在最好的外科手术医生,还是她。
可张司九却知道,如果是给杨元鼎做手术,她自己未必会冷静得下来。
手术的话,亲属都是需要回避的。
医者不自医,做手术也不给家里人做,尤其是大型手术,这是行规。
因为心会乱。
因为会害怕。
在这些因素下,手可能不稳,做出的判断也会是错的。
张司九第一次感觉到吓得腿发软是什么情况——万幸,真的是万幸!
与此同时,张司九更坚定了要培养其他外科手术医生的信念。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她自己和家里人,在生病的时候,都能够有人给治病!
没人知道,短短的一瞬,张司九到底想了些什么东西。
但看着张司九那副紧张又严肃的样子,杨元鼎却内疚起来:“司九,你别担心,也别害怕。我没事的。以后我也不去凑这种热闹了。”
杨修从杨元鼎和张司九的反应里面,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是后怕得腿发软。
一想到三个儿子昨天面临如此险境,杨修就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就该把他们关在家里,不许出门!这种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差点被人一锅端了!
张司九最后都没自己开方子,而是去了内科那边,找到了许文祥,让许文祥给开了养肺的药,喝个几天。
当然,也给杨元璋和杨元峰带了一份。
杨元鼎悄悄问张司九:“同样距离下,是不是都会受伤?那其他伤者呢——”
本来就有外伤,如果再加上这种内伤的话……
张司九摇头:“受伤不是一定的,只是距离爆炸点越近,震荡波越厉害,就越容易发生这种情况。而且,同样距离,也不是一定会受伤。毕竟每个人身体都不一样。运气也不一样。”
谁也说不好,谁会谁不会。
只能通过检查,或者自己观察发现。
但张司九明白杨元鼎的意思:“我这就去跟其他人说一声,让他们给伤者查一查。你也叫个人,去跟太医署那边说一声。”
杨元鼎点头。两人就分道扬镳。
杨修愣愣看着儿子儿媳说话办事一条龙,都好似忘了他的存在,心情略复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