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临时指挥部,其实就是在废墟边上搭起的一座帐篷。
帐篷是由绿色帆布搭成的,门口挂着明亮的气灯,倒是很好找。
钢厂卫生所一共十多个人,每个人都背着诊疗箱,因为冬天穿的实在是臃肿,所以大家都没有套白大衣,全靠袖子上的红十字标记辨识身份。
在田医生的带领下,大家磕磕绊绊的找到临时指挥部。
这里边已经堆了半帐篷的物资,主要就是军用水壶还有压缩干粮。
“每个进入灾区的人先配发一天的干粮,后续物资还没有运到,大家尽量节约一点儿用,”
一个洪亮的大嗓门,在帐篷里边喊着,帐篷里人头攒动,只能听到声音,根本看不到人,不知道说话的人是什么样子。
李春兰领到了两包压缩饼干和一个军用水壶,那壶摸着还温热,看样子是刚烧的开水灌在里边的。
“我们需要几个医护人员,有没有领完物资的跟着我们一起走!”又是一个洪亮的大嗓门。
李春兰举起自己的手,一边答应着,一边拼命朝着那个方向挤过去。
快挤到跟前,就有人把她一把从人群中拽出来,“出发!”
跟着这群人离开了帐篷,李春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是钢厂卫生所唯一跟出来的,原因无他,别人都还忙着领物资呢!
到了这个时候,李春兰才认真看起来自己加入的新团队。
她惊讶地发现,这个团队之中,除了她自己竟然是一水的制式军服,这应该是一只正规军组成的救援队。
救援队前边有人带路,李春兰也看不清楚打头的是谁,在风雪之中她能做到的只是勉力跟上,尽量不掉队。
这支救援队根本没有等着路修好再进去的意思,而是直接送到废墟就往里边走过去。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一双好鞋的重要性。
李春兰脚上是一双软底儿羊皮靴子,走这样的路倒是没问题,只是这趟救援走下来估计她的靴子就废了。
不过眼下肯定不是心疼装备的时候,这废墟上的路可不好走,遇到陡峭的地方,还得前边的人伸手拉她一把才行。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去,救援队其他人的头顶上都带着一盏矿灯,这时候打开照着脚下的路亮如白昼。
走在李春兰前边的人大声问她,“你是地方上的同志,你没有应急灯吗?”
李春兰大声回答,“没有,我接到通知就从家里赶过来了!”
“前边路不好走,没有应急灯很危险,你跟在我身边!”大嗓门儿这样说着,一把就把李春兰拽到了自己身边。
借着灯光,李春兰打量了一下大嗓门,只见他虎背熊腰四方脸庞眉目坚毅,脸上有些胡子拉碴,根本看不出来多大岁数。
队伍又开始前进,李春兰踉踉跄跄的跟在大嗓门身边,有了灯光照路就可以避开那些沟沟坎坎,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
前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狗叫声。
“谢队长,前方就是我们救援的目标洛江村,是否原地组织救援?”一个穿着小队员,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跟大嗓门儿请示着。
大嗓门儿举起,右手用力向下一挥,“原地组织救援!”
那些队员们都停了下来,根据搜救犬发出的信号,开始就地挖掘。
天已经完全黑了,风似乎小了一些,雪却更大了。
李春兰手里没有工具,她留在原地拼命喘息着,刚才走的真是又急又快,如果不是她干惯了活儿,走惯了山路,这段路她根本跟不上!
大嗓门儿早就不见踪影,发布完最后一道命令之后,他也抽出背上的工兵铲跑去一起救人了。
李春兰没有急着往上凑,她很清楚,她的任务是救人,只要一挖上来幸存者,她就有事儿做了。
现在对于李春兰来说,尽快的恢复体力才是最重要的。
李春兰没有到处走,就在救援人员的附近席地坐了下来。
救援队的人头上都带着矿灯,把这片地方照的亮如白昼,可以清楚的看见地面上除了废墟还有裂开的沟壑。
在夜色之中,这些沟壑犹入一张张裂开的大嘴,根本看不清楚下面的深浅。
李春兰摸出一块压缩饼干,慢慢咀嚼起来。
这饼干里面放了大量的花生和油脂,咀嚼起来有些硬,后味儿却很甘甜,她咬了几口,这才觉得肚子里舒服了一些。
水壶里的水早都冻得冰凉,李春兰倒了几下,只倒出几滴水来,原来她没有经验,没有把壶贴身放,里边的水早就结冰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李春兰赶紧解开羽绒服,把水壶贴身挂了起来,还得把这壶冰水化开她才能解渴。
“小心点,小心点搬过来,医生在这里!”
前方又是一阵忙乱,听这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发现了幸存者。
李春兰赶紧往前跑了几步,就看到有几个队员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刚挖出来的还活着,你赶紧看看他有什么伤,给处理一下!”一个年轻的队员脸上全是土,急匆匆的给李春兰介绍情况。
李春兰也不含糊,一边答应着,一边就跪坐在这个伤员身边,开始查看他的情况。
这个人伤的挺重,肋骨断了好几根儿,左边大腿骨也断成了几截,好在断掉的肋骨没有戳穿肺部,整个人都算是有惊无险。
李春兰抽出银针,解开伤者的棉服,先为他稳定住了肋骨的伤势,这才解开急救箱,从里面拿出夹板为病人固定断掉的大腿骨。
九针传下的医术可不是浪得虚名,施针之后,伤员就慢慢醒了过来。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恍惚了一阵之后,突然一把抓住李春兰的手,“快去救我老婆,她还被压在下面呢!”
李春兰负责抢救,并不知道前方救援的情况,此刻看到男人情绪激动,她只能一边答应,一边儿用银针刺了这男人的睡穴。
因为这个伤员有肋骨骨折,如果任由他盲目的挣扎,万一肋骨的断茬刺破肺部,那可就回天乏力了。
眼看着病人双眼一合慢慢恢复了平静,李春兰赶紧抽出小本子写下这男人的病情和处理情况,她刚把小纸条儿用别针别在了男人胸口的衣服上。
就听到身后大嗓门儿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