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赵伦尚未入主东宫。
但就在前些日子,越国丞相乔子桐向国子监推荐了一个人。
此人就是霍亦归!
此人被任命为国子监学正,倒不是多大的一个官儿。
但偏偏这人没过多久就成为赵伦的门客——
太子和四皇子被圈禁之后,越国能够继承皇位者,除了二皇子赵广之外,便只剩下一个六皇子赵伦。
二皇子赵广依旧在其封地为王,皇上病入膏肓也未曾将他召回京都,那么很显然六皇子赵伦就是皇上选定的未来的皇帝了。
按照惯例,皇上并没有驾崩,那么这位皇位的继承者,便会入主东宫,谓之太子!
现在皇上尚未下旨,但东宫之筹备却需要提前进行。
故而,赵伦府上而今已有了几个门客,这些门客皆是朝廷官员,他们便是未来东宫的属官。
对于那些门客,韦玄墨都知道,毕竟他依旧是六皇子的老师。
唯有对那位新来的霍亦归不了解!
他原本以为乔子桐辅佐越皇,便是为了将曾经太子一系和四皇子一系的官员清洗,从而让六皇子赵伦登基的时候少一些羁绊。
让赵伦成为皇帝之后,能够不被那些势力所束缚。
乔子桐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他与六皇子赵伦之间的关系已很是亲密,甚至赵伦已对他言听计从。
但现在,乔子桐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倒不是韦玄墨对赵晗月的品行有所担忧,而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女人为帝的先例!
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
嫁了人,生的孩子便随夫家。
如果赵晗月成为了越国的皇帝……她是嫁呢?
还是娶呢?
她生的孩子难道还能跟着她姓赵?!
她再将皇位传承下去,这越国还是赵氏的越国么?
这岂不是乱了套?
岂不是惹天下人笑话!
“你……”
韦玄墨顿时面色漆黑。
他觉得这酒再没有滋味,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觉得自己这是中了乔子桐的套。
他陡然站起。
“乔子桐!”
“……老夫明白了!”
乔子桐抬眼看向了韦玄墨,“你明白了什么?”
“你,你乔家,乃大离帝国的一个分支!”
“你这么多年的隐忍,不过是等一个机会!”
乔子桐双眼微微一眯,“那么你认为我在等一个什么机会?”
“等宁国的那些人……比如钟离府的樊桃花,比如花老大儒,也比如皇城司的长孙惊鸿等人将你儿子扶持上位!”
“你一直知道广陵城李府的李辰安就是你儿子!”
“李辰安能有如此才学,不仅仅是李文渊的教导,想来也有你乔家大院在背后的功劳!”
“但为了你的目的,你却让李辰安在广陵城装傻十七年!”
“而后,他才借风而起,在你归园的一番暗中布置之下推翻姬泰,让李辰安在短短时间一跃而成宁国的摄政王!”
“只是你应该没有料到李辰安是个情种,他本可早两年登基为帝,却偏偏远走江湖去了吴国!”
“但现在,他再返宁国,立志登基为帝,而你却偏偏不回宁国……还意图让对李辰安一往情深的晗月公主登基为帝!”
“我且问你,若晗月公主真成了越国的女皇,她若是要嫁给李辰安……这越国,是不是你为她准备的嫁妆?”
乔子桐默默听着,当韦玄墨的这番话说完之后,他看了韦玄墨足足十息。
忽的展颜一笑:
“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拍了拍手,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背着一把长刀披着一头长发的青年。
“小刀,带韦老先生去宁国玉京城,现在出发!”
韦玄墨猛的瞪大了眼睛,却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乔子桐忽的伸手,一指点向了韦玄墨。
韦玄墨两眼一黑,小刀伸手,一把将韦玄墨抱起。
“小刀,”
“家主还有何吩咐?”
“一路照顾好他……到了玉京城之后,将他交给花老先生。”
“属下遵命!”
“去吧……”
小刀向乔子桐躬身一礼。
他背着长刀,抱着韦玄墨走出了这处桂花飘香的院落。
门口有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星夜离开了四风城。
同在这时候,皇宫的后门也有一辆马车离开。
架车的是追命。
马车里的自然就是赵晗月了。
乔子桐依旧呆在韦玄墨的院子中,独自一人喝着酒,吃着菜,嗅着桂花的香味。
他觉得这桂花的味道没有梅花好闻。
他想起了玉京城的梅园。
想起了曾经在梅园里与云安郡主的美好时光。
他的眼里露出了一抹温馨。
于是,他又想起了那个未曾谋面,却早已了如指掌的李辰安……
这样的秋夜,李辰安会在做什么呢?
他端起了一杯酒,举头望向了夜空中那些璀璨的繁星。
忽的低声吟诵了起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秦汉究竟是何物?”
他嘴角一翘摇了摇头,起身,一声叹息:
“百姓若不苦,帝国如何复兴?”
“终究是个书生!”
他抬步而去。
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穿着一袭黑衣的姑娘。
他忽然止步,转身,看向了那个姑娘。
“小仙,”
“属下在!”
“你去为我杀两个人!”
“何人?”
“简冼和仲孙谋!”
……
……
临水城。
提督府。
夜已半,星光愈发璀璨。
提督府南院,程依人穿着一袭红色的长裙,手里握着一条马鞭,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钟离秋阳。
少女的心里在突突的跳。
毕竟今儿个早上,西门外那马车的剧烈震动令她的春心也愈发萌动。
离开京都来到这临水城,转眼已一年余。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谨记着爷爷的教诲,在钟离秋阳的面前表现得极为温柔。
再也没有用手里的鞭子抽过这家伙!
只是这家伙似乎不开窍啊!
这两人坐了个把时辰了,茶都喝了两壶了,将我叫来却不做点正事……
这个榆木脑袋,看来自己得主动一点才行!
程依人眼里波光流转,她朱唇轻启:
“秋阳哥哥……”
钟离秋阳忽的打了个寒颤,“啊,”
“哥哥,时候不早了,李辰安不是说明儿个还有许多事么?”
“……对,那、那我这便去歇息,你、你也去歇息吧。”
说着这话,钟离秋阳起身,程依人顿时杏眼一凝,将本姑娘从马厩叫来枯坐个把时辰结果你要自己去睡觉?
“等等!”
钟离秋阳止步,程依人握着鞭子站了起来。
“哥哥,”
钟离秋阳一哆嗦。
“你说……李辰安他们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钟离秋阳一滞,夜空中有箫声传来。
“谁在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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