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孙漫星的赞美,李知焉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能顺手帮助小姑娘,便是一件美事,一来他闲来无事,二来,他也喜欢做这样的事,看去是有些傻,却也让人愉悦。
李知焉道:“你是想让我杀了这些狼,为你师兄师姐们报仇吗?”
小女孩摇摇头,道:“即使杀了这些恶狼,师兄师姐也不能起死回生,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牠们。”
李知焉疑惑道:“此话怎讲?”
孙漫星道:“在这次师父的采药清单中,有一株叫‘天狼草’的药引,必须在狼望坡才有,而天狼草又极为神奇,它是与天狼王伴生的,要寻得这株草药,势必会惊动天狼王,好在天狼王会在午间有一到两个时辰离开狼望坡,我们观察了数月后,终于选择在今日出手........”
李知焉道:“然后呢?”
孙漫星道:“然后我就被追杀到了这里。”
李知焉道:“你们观察了数月,不是应该有一定的把握吗?”
孙漫星道:“不错,只是天狼王今日并未离开狼望坡。”
李知焉道:“为何?”
孙漫星道:“只因狼望坡今日又多了几只狼崽子,且这几只狼崽子,刚好是天狼王的。”
李知焉道:“那天狼王能杀的了你师兄师姐,却让你逃到了此处?”
孙漫星白他一眼,刚升起的仰慕之意,瞬间化为乌有,道:“第一,这里就是狼望坡;第二,我并没有逃出去;第三,我身在远处,只是为师兄师姐们把风的;第四,天狼王通灵,也怕人类用调虎离山之计,诓牠离开,进而对他的小狼崽下手;第五,许是我的弱小,让牠不屑如此,可以了吧。”
李知焉也不知道小姑娘叽叽喳喳一通,后面说了些什么,自听到小姑娘说的第一句后,就望向了此处。
山势不高,若神明将几个馒头随意的扔在了大地之上,而自己,就站在一馒头的边缘处,脚下也算平坦,想必许久未曾有人来此,漂亮的皮靴,也没入到了杂草之中。
青草附在其上的样子,多了一丝自然之美,但对道路而言,何尝不是多了一丝落寞。
在其中一个“馒头”上,一只若小屋般大小的白色巨狼,望向李知焉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敌意的同时,也多了一丝忌惮。
李知焉也望了过去,不仅望过去,还向牠点了点头。
这让他想起了万丈谷时,与他相依为命的小灰,不知牠现在怎样了,是长得与这家伙一样神武,还是被其他猛兽吃了,不得而知。
小灰有没有被猛兽吃,不知道,但若不采取行动,这里的狼,定会吃了他。
只因这里唤作狼望坡,自然就有许多狼,多到不一会儿,就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且地上那具狼尸,更是让赶来的狼群,眼中瞬间血红。
孙漫星见此,拉着李知焉的手,攥的更紧,刚刚放松的语气,又多了许多颤抖,只见她道:“大哥哥,我想我们完了,不对,应该是我完了。”
说到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李知焉,接着道:“大哥哥,这里是我们自十万大山挖到的药材,我想以大哥哥的修为,尚有一丝希望逃离这里,若真是如此,你带着它,将它交给我师门药王宗,好不好?”
李知焉接过荷包,在手里掂了掂,不解道:“你干什么,托付遗言吗?”
孙漫星道:“大哥哥,我知你厉害,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这些畜生的厉害,即使是破空境的高手,也不会那么容易逃脱出去,所以你不用管我,与其两人都死在这里,不如你孤身一人,突围而去,不是更好?”
李知焉道:“我刚刚是不是跟你说,我在此处,你就不会有事。”
孙漫星连忙道:“我知道,感激不尽,但若是因为吹牛把性命交代在这里,就有些......”
言犹未尽,便被“啊”的一声尖叫取代。
只因狼群在集结了一定量后,向李知焉两人凶猛扑来,势如潮涌。
只是扑的迅猛,退的也急速,以李知焉为中心,刚扑来的群狼,就被震到数十米开外,也让围住李知焉的狼圈,足足大了一圈。
李知焉对着上头那只巨狼,不喜不怒,淡淡道:“看在小灰的面上,我不杀你们,但要取你一物,就是你这里的天狼草。”
天狼王即使再通灵,也不明白他口中的小灰是谁,他只感受到了这个人类对他的轻蔑,特别是他想当然的要自己视若珍宝的天狼草,则更是让牠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羞辱。
一声狼嗥,就是牠的态度。
只是刚刚扬起的头,瞬间又缩了回去,一剑,已到了牠昂起的狼颈处,所以这吼到一半,就被打断的狼嗥,便显得有些滑稽。
即便场间狼群,见天狼王如此,也将大嘴裂到耳边,将颇为人性化的嘲弄,挂在了脸上。
这一剑,也让天狼王明白,牠今日遇到的,不是他狼窝里,那些啃得只剩白骨的少年。
不过想着山洞外那株天狼草,又让牠有些不舍,毕竟这是他狼王的象征,就像一个国王的权杖,一位将军的虎印,少了这物,还怎么领袖群狼,还怎么建立威信,不说天狼草不在,就是如今天狼草还在,这些家伙已经敢将大嘴裂到耳边,眼泛嘲弄。
留给他选择的时间不多,李知焉在狼群中,闲庭散步,向牠走来,也直接将狼群分成两半,恍如他才是真正的狼王。
孙漫星抓住李知焉衣角,左顾右盼,胆战心惊的同时,也眼冒星星,想不到,这家伙竟如此生猛,比她想象中的莫师兄还要生猛许多。
虽然她不曾见过莫师兄,但她见过另一个天才,以此推断,莫师兄也只怕比那人高一些而已,绝对做不到在狼望坡如此闲庭散步,想着师兄师姐们要是还在就好了,毕竟鬼鬼祟祟躲藏了几月,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这里几座土包,也不知哪座是狼望坡,李知焉携着孙漫星,跃到其中一座上。
如此,倒不是因为狼望坡在此,而是因为狼王就在这座山头上。
山坡若“馒头”,那么这山坡即使再小,也很平坦,李知焉就着平坦的地形,向狼王行去。
此举,让狼王警惕的退后几步,李知焉知他听得懂自己说话,就像他在大山时,能与小灰交流一样,道:“狼王殿下,可考虑好了李某的条件。”
天狼王听此,龇牙,算是回应。
想必李知焉这无理苛求,不大符合牠的要求。
李知焉道:“一株草药而已,不要因此丢了性命。”
突然,李知焉识海中,响起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那是草药的问题吗?那是权利、威信的象征,你也是男人,要是没了那玩意儿,能行吗,按你的说法,是不是一个玩意儿而已。”
李知焉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能传音入密,他更没想到,这家伙的粗俗,与张士有的一拼。
不过一想,这样的环境教化下,也不奇怪,话虽粗俗,但有时你不能说它没道理,要是这些狼能知书达礼了,那才是怪事。
既然觉得这家伙说的有道理,便将头转向身后的孙漫星,道:“孙姑娘,你取这天狼草,是做何用?”
天狼王对李知焉恐惧,但孙漫星同样对天狼王恐惧,抓住李知焉衣角的双手,攥的更紧,见李知焉问话,将看向天狼王的恐惧,转向李知焉,道:“大哥哥,我不能说,师父说,不能与任何人说起,但漫星向你保证,我药王宗所为,全是以救人为要。”
李知焉摸摸她的鬓角,欣然笑道:“好,仅此足以。”
这笑在天狼王看来,却恍如末日审判。
牠知道,自己必须得给了,不给不行,只因那剑,又盘旋在了头顶,而这样的剑,还从那少年的剑匣中,又飞出两柄。让牠此时心旌摇曳,双颊生寒。
不用权衡利弊,因为权利和威信在性命面前,一文不值。
不时,天狼王就衔着天狼草交到了李知焉手中。李知焉放在孙漫星那个荷包里,一并交到她小小的手掌里,让呆怔在原地的孙漫星看来,恍若做梦。
天狼王则灰溜溜的下了小土包,恍如被人阉割了一般,看去是那么的滑稽,这一幕,又让下方几只头狼的大嘴,再次裂到耳边。
可能实在受不了这些家伙的嘲弄,一声狼嗥,就响在李知焉两人身后,接着就是无数声狼嗥,再接着就是大地也跟着震动起来。
看来这次天狼王树立威信的方式,发生了改变。
李知焉管不了那么多,他正惬意的吃着孙漫星递来的野果子,也不知怎的,孙漫星摘来的野果,与他在大山时吃的,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那时的他,只为填饱肚子,生的熟的,一并摘来就吃,而精通药理的孙漫星,摘来的,自是刚刚好那种,且十万大山比起万丈谷,终是繁茂不少,野果的种类,自也比万丈谷多的多。
不一会儿,两人就消失在路的尽头,狼望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