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点墨四子

益州城,审判所,高台之上,若棋子般,散落着数人,万众瞩目。

但更引人注目和匪夷所思的,却真是一颗棋子。

不错,此物很大,大到足以覆盖整座高台,按理说,这样一物,与棋子八竿子打不着,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枚棋子。

此物也奇,奇在即使悬在高台上方,也未曾落下,如海市蜃楼般,所以此物在普通百姓看来,便如神迹一般。

他们有许多想不通,但不妨碍他们眼花缭乱后的激动,有甚者,已是激动的攥紧拳头,青筋暴起。声浪,山呼海啸般涌来,便是激动之余的回应。

难不成,有人竟有如此手笔,要以益州城为棋盘,下一盘旷世棋局。

即是下棋,自是需要人作陪,若是一人,想来也毫无意义,所以罗兴发的手再次抬起、放下,如同下子一般,只见他道:“继续行刑。”

听此,行刑队面具上的狰狞,竟有些哆嗦,看去尤为滑稽。

但他们又不得不探出手,就像地上那两只手一样。

颤抖的手,好似随时都要断掉一样,不断向前,若是傍晚时分,再抹上药剂师的“绚粉”,定会颤抖的若烟花一般,一般绚烂。

烟花终有尽,如同生命一般,也如这手。

所以手主人想的,这携带了几十年之物,将什么时候离开自己。

失望,但不是所有失望都是糟糕的,比如杨庆这次,在高队长的命令下,他的手竟然没有中途掉落,而是如约而至,真的落在了那名魔族少女肩上,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他的手轻轻一摁,少女便自然而然跪了下去。

此事,让他大呼意外的同时,也让他颇为得意,顺带还看了看高队长掉下的那只手,亦让他有了些轻飘飘之感,好似头顶上方那鸽子的羽毛,顺着高台向下,飘然而去。

高台,的确很高,就算石子落下,也会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更遑论是人。

嘭的一声,溅起一地灰尘,杨庆便从高台落下,这一重创,让他清醒不少,也因此,让他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他印象中,明明已经跪下的魔族少女,为何此时依然如山岳般,站的笔直,自己明明在高台,为何突然就落在了广场地面上。

自己修为不高,但这种踩空的低级失误,定也不会犯,只片刻间,他的得意,便转化为痛苦,随着他嘴角流下的鲜血,变成许多不解,和一丝懊悔。

没人知道为什么,就是高队长,也被这诡异一幕,怔在原地,他不明白,这杨庆为何要自杀,即使因此事,他已掉了两只手,也没有如此,毕竟那乌道之已被关大人牵制住,要想再作恶,已是有了掣肘。

而自己这方,尚有几位大人坐镇,根本不需如此,难道就因刚才之事,吓破了胆?

不应该,自己一等人虽然身份低微,但也算见过世面,若因此事就轻生,岂不成了笑话。

行刑队在不解的同时,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众目睽睽之下,这些戴着狰狞面具的家伙,竟有了些可怜。

有了这种同情心泛滥,作为行刑队对立方的魔族少女,自然便成了他们讨伐的对象。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

也不知是谁先吼出了这句,片刻间,就呈燎原之势,覆盖整座益州城。

“这魔女定是使了某种妖法,才让那行刑的壮士失了心智,从行刑台上失足,掉了下来。”

“可不是如此,那些大人武艺高强,岂会犯踩空这种低级错误。”

“就是,之前见她如此模样,还让范某泛起一丝怜悯之意,如今看来,真是死有余辜。”

“是啊,大家定要稳住心智,以免着了这妖女的道。”

麻狗处,一众来自天南地北的普通百姓,如此说道。

说到此处,众人还凝神戒备起来,学着书上看来的招式,有模有样的气守丹田,似是觉得如此,才不至于让妖女惑了心智。

麻狗见此,也有样学样,他想反驳这些人刚才所说之言,但见对方人多势众,且说的也不无道理后,也就作罢。

不错,他是很欣赏前方那秦先生,那魔女也是秦先生的师妹,但他与秦先生交好,可不代表就要与那魔女交好,说白了,两人根本就不认识,他在心里帮着她说话就不错了,要是因此招来一顿胖揍,可是有点得不偿失,不过......

不过反过来一想,要是说上几句话,因此得到秦先生的赏识,绑上点墨门这艘大船,那自己一家子岂不发达了,要是幸得秦先生赏识,将自己引荐到点墨门修行,那岂不美上加美。就算自己没有修行天赋,自己不是还有孩子吗?

所以,一顿胖揍算的了什么。

念及于此,便硬着头皮道:“若行刑台上那仙子能有如此妖法,为何要留待至今才用,早用.....早用的话,就不至于如此了......”

说到后面,伴随众人欲吃人的眼神,也是底气不足,这话语声,也就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其身后,一挽着衣袖,露出粗壮花臂男子的一个响头,立马落在麻狗头顶,并怒道:“还仙子?我看是你这老小子被魔女迷了心智,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麻狗被这么一下,痛的直接蹲在地上,也不敢再反驳,心想一顿胖揍若能换来一辈子富贵,这事的确好商量,但若是揍死了,即使富可敌国,也将毫无意义。

麻狗左手处,那被唤作朱五哥的男子也在此刻看来,只见他道:“人家说的,又不是全无道理,说起迷惑心智,朱某倒觉得阁下应该好好反省一番。”

见朱五哥汗巾下的一身腱子肉,刚刚用武的男子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继续朝高台望去。但瞬间便从高台向下,落在那几张梨花木椅上。

与其说落在梨花木椅上,倒不如说梨花木椅上的人。

端坐其上的几位大人,此时齐齐站起,左右张望,似是在搜寻什么,又有些惊慌失措。

世间能让几位大人惊慌失措的,想必不多,但今日竟出现了,那么就证明此事,定不简单。

罗兴发立于梨花木椅前,背靠扇形观礼台,如同神只,唯独与神只不同的,是他眉头紧皱,说出的话,也无神只的淡定,只见他警惕道:“姜兄乃墨翟先生高足,这行事,却如那小贼一般,鬼鬼祟祟。”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倒不是因为罗兴发的话,有多么耸人听闻,而是真的有神只现世。

只见半空中,光影一闪,一男子便从空中行来。

作为修行中人,能停滞在半空,并非难事,也非怪事。

此事不难,却很怪,只因男子很大,大到如同远古巨人一般,也如天上的神将,几乎遮了小半个天空,留下一大片阴影。

虽然很大,但男子看去,却很消瘦,双目炯炯有神,直直向罗兴发,随着眼神,话语也顺带送来,只见他道:“鬼鬼祟祟?罗大人,如此,可是要光明磊落些?”

声音若雷霆降世,劈的地面噼里啪啦,震的耳朵嗡嗡作响,场中数万人,立马捂住耳朵,以免看个热闹,就此聋了去。

罗兴发道:“连姜兄都到了此处,看来点墨门,势要与我道盟决裂了?”

罗兴发口中的姜兄,自是点墨第四子姜余新。只见他道:“决裂,道盟不打招呼,就掳我师妹到此,进而广告天下,如此独断专行,决裂了又何妨?”

罗兴发负手在后,义正言辞道:“姜兄,你这师妹可是魔族,而我道盟,以清除天下魔族为己任,你点墨门不反省,反而怪罪于我道盟,是不是有些蛮横无理?”

听此,数万人便带着一丝不解和许多愤恨,向半空中那巨大的身影投去。

那物虽形同天上神仙,但这里,不是天界,而是人间,在这里,若是神仙犯了众怒,也得按人间的规矩来。

只是这般愤恨,瞬间就如花瓶碎裂般,一下碎裂开来,如雷霆般的声音,再度响起,也震碎了这些不满和愤恨,并让他们低下抬起的头。

姜余新道:“我师妹的确是魔族,但她却与那场魔族之战,毫无关联,以我师妹的年纪,想必各位都该知道。她自出生之日起,便随师尊修行于点墨门,可说从未做过半点伤天害理之事,故此,就算是魔族,那又如何,只因她更多的,是我姜余新的师妹。”

罗兴发道:“姜余新,任你舌绽莲花,也于事无补,你师妹既是魔族,那么仅凭这点,就足以送上断头台,这大陆,是不允许魔族出现的,就算你师妹从未害人,但这是铁律,任何人都不可打破。”

姜余新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遇文王施礼乐,遇桀纣动干戈,道理,总是要跟讲道理之人讲,既然世间无人打破,我姜余新就来打破,有许多东西,本就需要一个第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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