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中,城市各异,有大有小,各具特色。
若要说这九湖城的特色,自是他那巨大的码头,不仅可泊下运货的商船,还能容下巨大的战舰。
码头带来了水运,渔业,造船等产业,自也繁茂了九湖城的商业气息,甚至官方督办的漕运,也将这里作为一个大的驻点。
九湖城任家、黄家和叶家,正是把持这条水道的三大家族,其中任家最胜,特别是在二十几年前,那时任家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只因任家出了一位大人物。
这大人物,虽为任家远亲,但也足以让他们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九湖城,横行无忌,只因与人说起,他们京城亦有人。
通常,爱回忆当年之人,都不愿面对现在,之所以如此,大抵因为现在,已不如当年。
九湖城的码头,自也叫九湖码头。
九湖码头石板为主,以河面为起点,平整向四周展开。
在平整的地面上,码放着各种杂物,有充盈的粮袋,如城墙般,码的整整齐齐,有盐袋,同样如此。
当然,还有神秘的木制箱子,里面不知放有什么,依然八九成堆,砌在一起,待搬运的工人及货船。
也有可能等来的,不是货船,至少从十多年前开始,便有了这种奇怪的现象。
继续向后,在码头尽头,则矗立着一排排屋舍,幌子招展间,“任记水运”四个大字,便映入眼帘。
周围几间屋舍,如法炮制,唯有第一字,有些许改动。
想来,这第一个字,对他们而言,才最为重要。
只因这第一字,不仅可引来老主顾,还是他们这一生,意义所在。
挂有“任记水运”那间店铺内,一着员外服饰的男子,坐于堂中,这服饰,除了颜色,与大多富贾无甚区别。
唯一不同,是他那双手,倒不是说他的手,因没有操持家务,若青葱玉指,而是在其肥大的手指上,套着数十个金戒指,任谁一看,都不得不为之叹服。
只因这样一手,一个普通农户穷其一生,都赚不来。
而这样的人,到了任记水运这里,自然要被奉为上宾,上宾,自然就该坐在上首处,那他下首处,便是任家少东家,任清平。
这座上宾,在几壶好茶招待下,也的确没让任清平失望,只因这上宾这一次带来的生意,就相当于任记上半年加起来生意的总和,之所以说这一次,是因为上宾说,若这一次做好喽,以后还会有更大、更多的生意。
生意场上,最难遇到的,就是贵人。
当然,最容易遇到的,也是贵人,也许你穷其一生,也不曾遇到一位,生意频频失败,失意潦倒。
在你失意潦倒时,贵人突然出现,让你在极短时间内,走向人生巅峰。
任家倒不是要走向人生巅峰,他们只是重塑辉煌。
上宾绝对是一位贵人,只要将上宾的生意做好,任家就能重塑辉煌。
这已是任家许久没有过的大主顾,任清平也曾怀疑此人,是否骗子。
毕竟多年的经营中,难免会出现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但当上宾将订金拍在桌上时,他的这些疑虑,一下就去了大半。
做水运生意,订金就代表生意成功了一大半,不同于货物贸易,尚担忧他人将货物给吞了。
水运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因为就连运输的货物,也是主顾自己的,送达目的地后,还有货物作保,不怕收不到余钱。
想到这,任清平心里,已然笑开了花,这单生意,可真是及时雨,这些日子,家族已是有些捉襟见肘,维系不下去,幸好有了这单生意,不至于让家族,要到变卖田产的地步,想着想着,笑容就由内而外,浮于眉眼间。
只是笑意刚浮于脸上,就僵在了那里,犹如被时间一道的圣手,施了咒法,让时间停在了这一刻。
只见大门处,行来一人,军士打扮,约莫二三十年岁,浓眉豹眼,让人感觉,看谁都炯炯有神。
随着这人的到来,一群人也随之鱼贯而入,不时,任记不大的店堂内,便有些拥挤不堪。
任清平收紧心神,平静道:“廖刚,你来此,是何意?”
廖刚道:“何意?九湖城乃九湖军镇管辖之地,本将就不能看看自己管辖之所?”
任清平道:“自然可以,只是不知廖军士长来我店里,要看些什么,任某也好配合一二。”
廖刚道:“这些年,该看的,也看了,也看够了,今天来这里,廖某倒有些不想看到的。”
任清平道:“不想看到的?还请廖军士长明示。”
廖刚不再答他话,而是越过任清平,向那位员外道:“廖某不想看到你......出现在这里。”
员外道:“为何?”
廖刚满脸堆笑,道:“当然,廖某并非讨厌你,而是觉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就在前方左手处,有一处廖记水运,廖某希望....你出现在哪里。”
员外道:“我为何要出现在哪里?”
廖刚道:“都说做生意的,全是聪明人,所以,不要不识抬举。”
这已是很明显的抢生意,员外也很是奇怪,故望向任清平,发现他居然没有想象中的义愤填膺,而是表情平静,看来于这种事情,已是习以为常。
员外眉头一皱,也不再答廖刚话,转首向任清平,道:“任老板,在下与你谈的,是非常愉快,不过做生意嘛,还是需要一些胆识,马某只愿和有担当的人合作。”
话,不难理解,这些事,本就不需他马某人出头,你连自己的生意都护不了,就怨不得别人来抢,于他而言,与谁合作都是合作。他虽有心与你合作,但也要看到你的诚意和担当。
任清平道:“廖刚,马员外在本商号已付了订金,这单生意,任某已是接下了。”
廖刚道:“付了定金又怎样,退还回去,不就得了。”
任清平道:“生意没有这样做的,收了人家订金,就代表接下了人家的生意,那么就要为人家的货物负责。”
廖刚冷笑道:“给你脸了,是吧,老子不知外面生意如何做,在这九湖城,生意得按我廖家的方式做。”
任清平道:“廖家,也得讲个理不是?”
廖刚笑道:“老子现在,不正就在与你讲道理?你任清平是不是没见过我廖家不讲理的时候,如若想见,廖某不妨现在就演示给你看。”
见廖刚大笑,其身后一众,也附和着笑出了声。
任清平道:“廖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样无法无天,迟早要遭天谴的。”
廖刚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任清平道:“这单生意,任某接下了。“
廖刚怒极反笑,道:“好胆,只是不知,有无好命。”
说到这,朝身后一众,道:“大伙儿在这里,给我好好的、仔细的搜查一下,看看有无江洋大盗、魔族之类的歹人,特别是一些陌生面孔,定要好好盘查一番,不能放任任何线索,在我们手中错漏。“
随着话语,其眼神绕过任清平,径直看向马员外,众军士心领神会,也径直朝马员外而来。
任清平两手一展,拦住众人,道:“马员外是我任记水运的主顾,你们想干什么?”
廖刚道:“干什么?我等公职在身,自是盘查可疑人员。”
任清平道:“这里没有你们要盘查之人,请你们离开。”
廖刚道:“你想阻扰我们执法?”
任清平道:“任某并无此意,但此地是我任家私产,所以请诸位离开。”
廖刚道:“即使此地乃你任家私产,也不是你任家可庇恶藏奸之地。”
任清平道:“任某不明白,任家怎么就藏奸了?”
廖刚指向马员外,道:“还要廖某说的更清楚些吗?”
任清平道:“马员外乃我任记水运的主顾,不是奸人。”
廖刚脚下不停,径直朝马员外行去,边走边道:“是不是奸人,待廖某查验后,定能见分晓,若此人非歹人,廖某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任清平横亘在两人中间,不退让半分,道:“廖刚,莫要得寸进尺。”
廖刚道:“你最好是滚开,不要惹你廖爷爷生气,不然连你一起,不要以为任家在九湖城是大族,我廖家就不能怎样,惹毛了廖爷爷,连你任家一起办喽。”
任清平道:“要是我任家那位大人物还在,你廖家敢如此?”
廖刚道:“不要跟老子说从前,但凡想当年怎样怎样的,都是一群可怜虫。”
任清平道:“正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不要得势便猖狂,廖家也有没落的时候。”
廖刚道:“老子猖狂又怎么了?你能拿我怎样?给我拿下任清平,还有这陌生人,一并带回九湖军镇。”
一众军士,听得这声命令,如同打了鸡血,在齐声道“是”后,如蝗虫般,向任清平两人涌来。
这种差事,他们最是喜欢,特别是马员外手上,那十多颗镶了宝石的金戒指,简直亮的刺眼,直接照进他们心间。
虽不曾戴在手上,但此时,却已幻想在了指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