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崔少爷下场,场边的莫如雪,有些不是滋味,亦有些落寞,犹如刚下了雪的道上,人们用鞋底踩碎的落雪,再和着地上泥浆那样糟糕。
她想去帮忙,但她知道,她帮不上任何忙,只因她很是清楚,自己修为怎样。
她一生中,无数次后悔过这样一事,但她从未真正意义上认真对待过,导致当下,感叹自己无能的同时,也深深的感到了无奈。即使小手已攥的青筋起,也无济于事,这.....便是更无奈。
她很的心痛,只因她知道,此刻的他,也定是很心痛。
或许他杀过不少人,但他从未杀过一位无辜之人,举世皆为敌,让他心痛,赫连玉儿被杀,也让他心痛,只因他和她都明白,赫连玉儿,就是那无辜之人。
不仅是无辜之人,还是他的朋友,好到非常的朋友,可以为对方,摒弃生死的朋友。
当然,他和她,在无数次幻想中,也可说是这样的朋友,然而她今日,却无能为力的立在了此处,毫无办法。毕竟只是担忧和心疼,是没有用的,现在的知焉,需要的是一把剑,一个人,站在其前首处。
所以此刻,她很是心痛,心痛自己,心痛他人,为刚才那绝美女子的勇敢,也为刚才那绝美女子的凄凉。
她有些佩服刚才那女子,竟有勇气在天下英雄前,说出这样一事来,故此,她又有些痛恨自己,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唯独可惜,这样一事,天不遂人愿,刚重合的两颗心,瞬间便被天下大势,撕得粉碎,所以她又很是心痛这样勇敢的姑娘,也很是心痛勇敢姑娘对面,那个痴痴傻傻的少年。
与之前不同,他现在的痴傻,再也不能令人发笑,而是平添几分沧桑,令人心中一痛。
说回来,她还是心痛自己,只因她明白,她连这样一事,也做不到,那么她在那个少年心中的地位,便永远不会如刚才那位勇敢的姑娘。
想到这,泪水便自眼角涌出,划过白皙的脸颊,落在青石板上,不声不响,就像世间许多藉藉无名的无人山谷,在其间,花开花落,流水潺潺,草木枯,草木长,都不会被人发觉一样。
既是无人发觉,群雄便不会注意到场边,有这么一位绝美的女子,为一位魔族流泪,即使知道,也无关痛痒,毕竟这绝色女子,只是漂亮,在今日,翻不起什么大浪,而眼泪,也是生死搏杀中,最无用的东西。
李知焉泪痕犹在,群雄不可能不见,只因他的实力,让人不得不对此慎重,不说传言中,一人便可操控数种的元素法术,就是被其驾驭的两剑,也能迎战当下的两位绝顶高手,故此,不得不令群雄严阵以待。
不说人群中,一众宵小,就是像林寒山这样,看去粗枝大叶之人,此时也是皱起眉头,小心谨慎起来。
话虽如此,但他的脚步,却很是大胆,只见他自人群中,缓步踱出,龙行虎步间,已是到了李知焉那团黑雾近前。
许是习惯成自然,远古世家的礼仪,让他抱拳向李知焉,并道:“林寒山,见过李公子。”
李知焉身在黑雾中,自是看见了来人,不过在见了一眼后,便低首而去,不置可否,好似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话,很是无聊,无聊到连说一个“嗯”字都是多余。
林寒山冷哼一声,他一生中,自是见过不少狂傲少年,但能在他林寒山跟前狂傲的,还没有,这小子,算是第一个,只见他拳头一紧,赤着的上身,便瞬间紧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道则,便散乱其间,好似符纹,游于符篆间,他的愤怒,也随着他的话语,夹杂其间,只见他道:“便由你狂妄一时半刻,林某今日到此,是为杀你而来。”
透过黑雾,李知焉的眼神,也望了来,但还是没有话语传来。
或许在意料之中,林寒山并不感到意外,接着道:“若你只是一位普通的魔族,说不得看在林老先生的份上,今日,便放你一马,但你也知道,你并不是一位普通的魔族,你是一个几乎可毁掉这片天地的魔族,对此,林某不得不在你羽翼未丰时,杀了你,毕竟魔族真有一天,因你寻到这里,到时林某,可能就再也杀不掉你了。”
接着抬首向天,看着那根送入天际尽头的黑色圆柱,眉头皱的更紧,再次道:“当然,没有了你,魔族说不得也寻不到这里。我林家,以及整个天下,也不会再次经历这场浩劫。为了林家,为了整个天下,我林寒山绝不会放过你。”
如此大义凛然的一番话,随即燃遍全场,叫好声不断,然而也正是这样一番话,在大人物眼中,透着一股隐忧。
不错,没人知道,这样的黑色圆柱,是否已沟通到了魔域,通知到了魔主,也无人知道,李知焉就算不存于这方天地了,魔族还会不会来。
继而看向上方,那几大圣人境,又想起了那句,圣人之意,不可违。假若引来魔族,是圣人意愿,那魔族出现在这方天地,便只是时间问题。
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掉这个魔族灯塔要紧,毕竟有此子在,魔族定会轻车熟路赶来,正如当年一般。
对李知焉来说,话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又是一番无话后,他的清影剑,便自其上方,飞向了林寒山。
不错,你已将话说绝,那我的剑,便是你要的答复。
林寒山铁拳一紧,一股力量感,迸发而出,进而赤拳迎上。
世人皆知,李知焉有几柄宝剑,也正是凭宝剑之利,让他在年轻一代中,独占鳌头。
林寒山不可能不知,既是知道,为何要赤拳相迎,莫不是傻?
林寒山作为林家家主,远古世家族长,又岂是愚人,他如此,定是有他的道理,正如来势汹汹的清影剑,在哐当一声后,瞬间被击飞回黑雾一样。
见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不由感叹,这林家家主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不愧是林家家主,一拳,便让这臭小子的手段无功而返。”
“可不是,三把剑,辛友诚有伤在身不说,那深苦大师也是当今的绝顶高手,竟然与李知焉其中一剑鏖战如此之久,真是.......”
“真是什么?要不你去试试?”
“我........我又不是不敢,只是被林家家主抢了先而已。”
“兄台,你现在也可去的,反正那李知焉也同时战了三人,多一人,想来也无所谓的,毕竟与魔族,那需要讲什么道义不道义。”
“我......我......林家主已当先下了场,若我还去的话,岂不抢了林家主的风头。”
“哼,死鸭子嘴硬。”
“你说什么?”
“没什么,实话实话。”
“你信不信老子........”
“我劝你莫要说这样的话,不然会成为笑话。”
“你........”
“没本事就别装逼,容易遭雷劈。”
..............
那人群前方的李磊,脖子一缩,怔怔的望向苍穹,直至发现上方那抹骄阳,才抚了抚胸口,一阵后怕。
当然,这些都是场外话,与当下局势,毫不相干。
这些人虽身在场中,但就场中局势而言,倒真可如此说。就像你生活在这个世间,这个世间,却好似与你不相干一样。
人们在争论一番后,还是朝场中的林寒山看去,准确来说,是朝场中林寒山的拳头看去。
砂锅大的拳头,若是被准确命中,不说一人,就是一座山,也会瞬间倾倒,不要不信,只因林寒山曾真的凭借一拳,轰爆一座山。
那么这样势大力沉的一拳,不管如何看,都容易改变历史进程,不妨想想,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历史往往很轻易就被改写,比如七百年前,一位不知从那个乡间来的山野少年,凭借一把木剑,便要了当年叱咤风云、天一教教主混天道人的性命,进而让不可一世的天一教,瞬间四分五裂,几乎一夜间,便消失在整座大陆,取而代之的,便是通天门的崛起。
林寒山如此一拳,足以改变当下历史,毕竟魔族的入侵,和不入侵,对整个人间而言,绝对是有天与地的差别。
若这样一拳,立马结果了此子性命,那怎么看,整个人间的历史,都将改变,而林寒山,恐怕也会因此载入史册,与今日诸多离奇之事一起,永久载入史册。
想到这,林寒山脸上,已是泛起淡淡笑意,若林家中,出了一位对世间如此重要之人,那他林家在世间的分量,也定会因此增长不少,到时与第一宗青云派齐名,也不是不可。
铁拳,很快杀到,黑雾,也如大河,被从中截断,一分为二,露出其中的李知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