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中,犹如宇宙初开,混沌一片。
黑甲女子出现其间,终是与这寂寥之地,添了一些生气,
只是这“生气”,看去颇为生气,任何一个女子被陌生男子闯入闺房,都会有情绪,更何况是当年驰骋魔族战场,屠戮无数的黑甲女子,只见他倦怠的眼中,忽转凌厉。
“你是何人?”
这空间中,只有两人,这话,自也是问的李知焉。
但凡有人问起这事,他都答的很认真,命运的开始,便说他是错的,所以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世人,他并没有错。只见他道:“我叫李知焉。”
“为何来此?”
李知焉道:“我心中有感,被此间之物,唤到了此处?”
“你是那人的朋友?不对,以你这般年岁看,他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李知焉道:“但我就是有感于此,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不是那把破剑,难道是‘夜魇’?你是魔族?”
李知焉道:“我不知道,听他们说,如今天地间已没了魔族,想来,我也不会是魔族。”
“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离开此间。”
李知焉道:“为何?”
似是差点被此话噎住,有了些生气,这声调也瞬间提高,黑甲女子道:“我是这柄剑的剑主,你说为何?”
李知焉道:“好吧。”
李知焉答应的爽快,却是未走,女子疑惑道:“为何还不走?”
李知焉道:“外面有一老伯,想必是你旁边那把剑剑主的父亲,已是年迈,此时他要取出那柄“至诚”剑,所以......”
“所以你就来找我?”
李知焉道:“若你有办法的话,自然最好。”
“没有办法。”
爽快的拒绝中,也透着爽快的生气
与尺子一般直的李知焉,哪听的出弦外之音,道:“那怎么办?”
在所有想到的办法中,李知焉有想过让张士将两剑分开,但靠蛮力掰开的两剑,真的还能完整吗?
或许实在没办法的前提下,他才会考虑到此点。
女声,再次在虚空中,幽幽传来,只见她道:“你为何不去找他?”
李知焉如实答道:“那边我去看了,不过只看到一些画面,就看不到了,然后我就过来了。”
“是吗?”
李知焉道:“千真万确。”
“那你过去大喊,皇甫珺要湮灭了。”
李知焉道:“为何要如此?”
“傻子,你不是要见他吗?用这招定能见到他。”
李知焉总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从魔剑中抽回意念,再次将意念探入“至诚”剑中。
一进得“至诚”剑,就照女子的方法,大喊道:“皇甫珺要湮灭了!皇甫珺要湮灭了!皇甫珺要.......”
第三声还未喊完,一男子就从混沌中走了出来,进而打断了他的喊叫。
此人长身玉立,白衣胜雪,一缕青丝垂下,看去飘逸出尘。
唯独那眼神中,亦如女子般,有许多倦怠,让他的出尘之感,大打折扣。
听此喊叫,在其眼中,有紧张,有焦急,隐隐中,还有一丝迫不及待,不过更多的,却是复杂。
在诸多情绪中,他的眼神彻底被一少年占据,故问道:“是她叫你过来的?”
李知焉如实答道:“是的。”
“那她.....”
李知焉道:“她说这样,你就会现身。”
“你这样做是为何?”
李知焉道:“若我没猜错,外面有一老者,定是你父亲,他费尽千辛万苦,就是想得到你使用过的这把剑,只是现在此剑,与那黑剑粘连,所以我就想,怎样才能将两剑分开。”
男子眼中,颇显落寞,问道:“父亲他还好吗?”
李知焉疑惑道:“你不知道?”
男子面有难色,道:“我.....已是许久未见父亲,我拘于此剑中,而父亲,又非修行中人,即使他持剑在手,也只能隐隐间感到我这缕残魂的存在。于我而言,也只有他手掌的温度,才能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
李知焉道:“既然如此,你就自动与那剑的分开,与吕老伯一道回去吧。”
李知焉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他也自认为没什么毛病,但男子脸上,却出现了犹豫,只见他嗫嗫嚅嚅道:“可.....可不可以将那剑一并带走?”
李知焉皱眉道:“为何要如此?你定也知道,那剑对吕老伯而言,无甚益处,反而有害,若吕老伯爱屋及乌,不小心碰到了那剑,可就麻烦了,以吕老伯如今这身子骨,即使不小心碰到,都怕是会命丧......”
男子知道他要说什么,为难之色如泛舟一般,游荡在其好看的脸上。
只见他一叹后,似是开始妥协,道:“不一定要像现在这样,放在一个剑匣,放在一间屋,甚至一个仓库都行。”
李知焉道:“这可不行,吕老伯正因为魔剑之事,搞得如今落魄不堪,我不知你是否知情,外面对于魔族的一切,都是禁忌。”
男子皱眉,惆怅道:“你刚才说......天下间再无魔族?”
李知焉紧盯着他,继而点头。
男子接着道:“此等行事,与那魔族,又有何异,只是可惜了我那些好兄弟。”
说到这,男子便不再说。
他不说,女子的话,却从空间深处飘来,只见她道:“吕至诚,可是后悔了?”
吕至诚道:“后悔?吕某一生,光明磊落,怎可能后悔。”
女子道:“死鸭子嘴硬。”
吕至诚道:“皇甫姑娘,你知道,我不会后悔的。”
女子道:“那你还来问我后不后悔?”
闻此,吕至诚脸上一红,让李知焉看来,颇为奇怪,想着这平淡的话语,还有情绪波动的地方?故道:“吕前辈,先别羞赧,此事当如何?”
于李知焉而言,此地非久留之地,即使有张士这样的顶尖高手压阵,最终也架不住道盟人多。
一旦自己身份暴露,道盟倾全盟之力,也要将自己擒回天道宫,且吕老伯,如今已与自己绑在一条船上,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吕至诚被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同时,又很愧疚,毕竟老父亲还在外面等着他的答案,在将视线投向虚空时,又隐隐间感到女子的轮廓,让他脸上再度出现难色。
姓为皇甫的女子道:“臭小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事与你有何关系?”
李知焉被她这么一凶,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确,这事与他毫无关系,支吾道:“我....我只是怕吕老伯在外面等久了而已。”
听此,吕至诚更显纠结,而皇甫珺,也再无声音传来。
再说剑外。
太常仓库内,李知焉背对众人,已站了许久,修行人士均是知道,这小子,大抵是与剑灵沟通之故。
在一些名剑中,会保有前主人的一些意识,若与剑主意识相悖,则可能遭到剑的反噬,且明明是两剑,如今却合二为一,并为一剑,不可分离,如此,自是剑灵之故。
人越聚越多,让张士看来,有些烦躁,他讨厌这些蝼蚁,特别是成堆的蝼蚁,让人头皮发麻,用医师的话来说,叫密集恐惧症,且经九湖城之事后,这种憎恶之感,更加强烈,故道:“看个鸟啊,跟老子滚,信不信老子撵你们走?”
在梅华忠后,又赶来一群道盟执事,于张士的手段,未曾领教过,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未领教过,自然就没吃过苦头。
没吃过苦头,自然就很是嚣张,那来人当首者,呵斥道:“狂徒,你要清楚,这是道盟重地,不是你家后花园,实在要走,也该是你自己。”
张士道:“你他妈怎么说话的,欠抽是吧。”
这话出口,让来人有些懵,他没想到这厮竟如此嚣张,嚣张的没边了,故怒火中烧,道:“郑某便让你长长记性,不然你还真以为这天下,没人能治你了。”
张士冷笑连连,开始挽袖子,若在以前,他还会激怒对方一番,如今的他,就像一个修为暴涨的暴发户,人家要打架,他不介意动手,就像有人要拿家当,来赌他的零花钱,自然就要大方一些,不能抠抠搜搜。
郑姓执事颇为不屑,行到梅华忠身侧时,梅华忠提醒道:“郑兄,此人有些古怪,你当小心。”
郑姓执事道:“能有多古怪?若真是古怪,郑某就将他打成正常。”
听郑姓男子如此说,梅华忠嘴一撇,也不再说什么,心道:“腚天立地”郑大人,果真非同凡响。
这样的话,自然不敢当面如此说,但背地里,他还是敢,不仅敢,还会笑,与同僚们,笑的那叫一个欢实。
因为此人,非他人,正是在灵隐寺一战成名的郑行远,郑大人。
自灵隐寺后,久未露面的他,亦出现在了这偏僻之地,这是他主动要求来此的。
他不是不喜欢大城市,而是发现一些大城市,不大喜欢他,这样的偏远小镇,倒是能让他内心深处,得到些许的安宁。
只是这安宁的内心,一遇到道盟同僚,就有些膨胀,也不知为何,就仿佛天然需要膨胀来掩饰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