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李长安真没想偷听。
他本就较迟进长公主府,刚到院子,所有人都围过来,恭喜他喜得良缘。可那些人嘴里说着恭喜,实际眼里都藏着打量和看戏的意思。
想看热闹的人太多,但今日是姑祖母生辰,不好早早离场,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曾想,竟然听到亲弟弟表白自己的未婚妻。
这是要撬墙角?
不过裴家姑娘倒是让他很意外,面对天子骄子一般的寿王,也能这般利落无情。
李长安还在暗自摇头时,随从听书突然找来,一声“太子殿下”差点吓得他从假山上摔下来,眸光瞬间转冷,忙瞪了听书一眼。
听书马上补充道,“太子殿下,您在哪里?”
听书绕出假山,瞧见走过来的寿王,赶忙恭敬行礼,“寿王殿下,您瞧见我家殿下了吗?”
李长俭被听书喊住,只能停住说没有,等听书走后,才进入假山中查看。
可假山里什么人也没有,李长俭心里却是惴惴的,若是他方才的话被太子听到,那可不好。
而裴悦在听书出来前,就匆匆走了。虽说她与寿王没有事,可她也得维护自己的名声,孤男寡女地被看到,总归不好。
想到寿王表白说的那些话,裴悦心中烦躁,也不知太子是否真的在假山后,若是听到这些话,那她......罢了,她又不想嫁给太子,如果太子因此而去找皇上退婚,她更是乐意。
裴悦走得匆忙,拐弯时,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安莹莹。
“悦儿,你怎么走得这般快,可是谁惹你生气了?”安莹莹问。
裴悦不愿多生是非,摇头说没有,“我想着快开席了,所以走快点。”
“是要开席了,我就是来找你说这个的。”安莹莹听裴悦说没事,也就没多想,“今儿来的人多,母亲特意把你安排在我们主桌上,省得你去应付那些长舌妇人。”
“舅母有心了。”裴悦暂且放下遇到寿王的事,跟着表姐一块入席。
裴悦的舅母惠平郡主是靖安长公主独女,早年因为元家觊觎长公主一脉的家业,惠平郡主干脆把自己的大儿子过继给母亲,断了元家亲戚的歪心思,便也和别的出嫁女不太一样。
惠平郡主和安莹莹一样,都是心情写在脸上的人,她刚看到裴悦,就过来拉着裴悦坐下,“你就陪我们坐着,别去搭理其他人。”
安排好裴悦后,惠平郡主才去迎接其他人。
安莹莹在裴悦耳边,小声道,“方才有两个人议论你的事,我母亲当即就冲了过去,若不是我外祖母在,那两人八成要被我母亲揍惨。不过人也被轰出去了,我母亲可护着你呢。”
若是寻常谈论,自然不至于发火。安莹莹没细说,但裴悦也能猜到对方说了什么,无非是说她命苦,本来顶好的家世,却嫁了个无能太子,若是太子被废,她也要跟着见阎王。这样的话,裴悦从别人惋惜的眼神中,感受到太多次了。
长公主府的席面精致典雅,味道自然上佳,裴悦却没什么食欲。好不容易熬到席面结束,众人要去园子听戏投壶时,安莹莹突然神秘兮兮地拉住裴悦。
“表姐,你这般看着我,可是又想做什么坏事了?”天边的一片云朵正好遮住太阳,裴悦小声问完,抬头看了眼乌云,担心又要下雨。
“我现在嫁人了,可不一样了。”安莹莹哼哼拉住裴悦的手,两人站在无人的花圃边上,狡黠道,“你不是没见过太子么,今儿正好太子也来做客,我带你去偷偷看一眼,如何?”
小时候,安莹莹就常和裴悦偷偷出府,一个是首辅的女儿,一个是大将军的女儿,两人天生大胆,和寻常大门不出的闺阁女子很不一样。
随着年纪增长,二人倒是慢慢稳重,可骨子里的胆量还在。
尽管不想嫁给太子,但一道赐婚旨意把裴悦和太子绑定在一起,要说好奇,肯定是有的。
安莹莹瞧见裴悦犹豫,干脆拖着裴悦的手往前走,哄着道,“年底宫宴的时候,我正好见过太子一次,若说样貌,这世上还真没人比得上他。他的好看,是我形容不出来的那种。咱们偷偷瞧一眼,你心里也能有数。”
坊间也流传太子容貌极好,就是不好女色,常流连小绾馆,据说在外边养了不少美男,靠着一副好面容,在风月场里所向披靡。
裴悦被安莹莹带到一处阁楼,二楼的窗外,正好是男宾们玩投壶和蹴鞠的地方。
安莹莹靠在窗边,探出头往外仔细探查,可好半天的功夫,都没瞧见太子踪影,“奇怪,怎么没看到太子呢?”
裴悦也好奇往外看去,太子的服饰与常人不同,即使没见过,通过服饰也能认出。可裴悦却一直没找到太子。
“表姐,不看了吧。”这会没人,裴悦也就直说了,“就算现在没办法解除婚约,但我也不可能嫁给太子。你也知道,继后和寿王一直盯着储君的位置,还有几位王爷跃跃欲试。若是我嫁给太子,不仅是我要被扯进去,连带着裴家、安家,还有西北的舅公家,全部都要被拉进夺嫡中。”
早十几年前,裴首辅就被扯进三次夺嫡中。其中一次,还连带裴家被抄,裴首辅流放荒岛。光是想起这件事,裴悦就不愿嫁去东宫,所以知道太子长什么样,对裴悦并不重要。
而且赐婚旨意已下,近期又不可能取消婚约,总能见到的。
安莹莹想不到那么复杂的东西,只知道为裴悦叹惜,“行吧,那就不看了。”
话音刚落,安莹莹又看到大殿中走出一抹明黄,激动道,“悦儿,你快过来,太子出现了!”
听此,裴悦才转身去看,可等她发现人影时,太子已经走到角门处,一眨眼的功夫,太子就进了角门,只看到一抹高瘦笔挺的背影。
“哎,可惜了,他怎么走得这般快?”安莹莹叹了口气,坐在太师椅上,幽幽地端起茶盏,小口抿了抿,唇齿留香地闲谈道,“我记得,太子幼时被追杀,是姑父救的太子?”
裴悦点头,“那时我才两岁多,太小的事记不清了。不过我父亲后来提过两句,说太子借住在我家时,读书习武都非常有天分,总能举一反三,也很能吃苦。可后来回封地大病一场,才成了如今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