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魔语森林的另一端,时开山跟着王娜拉走在返回塔罗的路途上。
无比懊恼的时开山用熟铜棍狠命的敲打着途径任何一条小溪的水面,如果碰巧敲到了水里的石头,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再补上一棍,将石头敲得粉碎。
王娜拉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在与刚才与蜃妖王会面的两个时辰内,时开山一直被困在幻境中,他与佬湖的水寇激烈的战斗,见到了大哥死前的最后一面,他仿佛看到了凶手的面目,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等到他从梦境中醒来时,蜃妖王早已离开,他才知道刚才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象。
这仅仅是时开山的判断。
事实上,真相和谬误并非是完全对立的,恰当的条件和适当的修正,就能让偏离真理的谬误重现人间。
然而现在两人关心的点已经不在此了,关于建立‘弑神联盟’的提议,让王娜拉深深震撼,蜃妖王的说明解释无懈可击,所有前因后果都能联系起来,让王娜拉没有理由不相信。
“或许占卜能解决问题!”时开山建议道:“如果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月神不会放任不管的吧?不如试试看。”
“的确是可以,但是占卜与诸神有关的命题成功率非常低,并且极其耗费月镜的活力,无论成功与否月镜都需要十余天的回复期......”王娜拉犹豫着说道。
“所以.......”
“所以,我们不如先占卜一下眼下最紧要的事情。”
“唔,最紧要的事情。”时开山想了想:“那就是要先找到唐墨了,得提醒他萨巫王正在追杀他!”
“没错,得先找到他,有关‘弑神联盟’的事情必须要有他的帮忙。”
两人的意见终于达成了一致,原来无论如何反复,对于好友唐墨的牵挂才是大家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王娜拉寻了一处隐蔽之地,躲开白天的骄阳,然后祭出月镜,双手合适开始祈祷,随即冷月清辉从空中淌下,将镜面完全覆盖,然后散射出令人迷离的辉光。
王娜拉的眼睛圆睁,瞳孔放大,意识逐渐融入到月镜之中,然后开始无限放大,最终望见了整片命星星辰海。
唐墨那颗巨大的吞噬了一切光芒的‘黑星’依旧明显,在他周围并未其他命星干扰,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唐墨的命星周边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白光,白光沿着边缘呈逆时针旋转,仿佛漩涡一般,拥有了将其他命星拉向自己的特殊力量。
王娜拉伸出手指‘点’向唐墨的命星,这种试图窥探天机的动作将耗费她巨大的力量,王娜拉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抖动,顽强抵御着月镜从自己身体里不停抽取能量,一旁的时开山见状急忙扶住王娜拉,用力扳住她的身体。
于是,王娜拉终于看到了她想要的画面。
这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场景,风格迥异的宅堂,栽满了风车菊的后院,一口水井不断喷涌着水光,引人注目。
而唐墨就站在井口,专心致志的观察着水光,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但这一男一女看起来极其恐怖,面无五官,行动僵硬,具穿素缟,沾满血痕,仿佛死人。
在院外,法则能量四溅横飞,兵刃挥舞喧嚣鼓噪,似有无数人想要冲进院来,但全部被笼罩院子的强大法阵拒之门外。再细看,法阵从地下召唤出的力量中竟然还混杂在无数亡者灵魂,嘶吼呐喊着,无惧任何法则能量的轰击。
这时唐墨也终于回头,王娜拉遂见更为恐怖的一幕,唐墨的双眼眼眶中空空如也,没有眼球,只有流血的空洞,他张口冲王娜拉不停叫喊着,只是在幻境中王娜拉不可能听见占卜目标发出的任务声音。
至此,王娜拉全身的力量终于被透支干净,整个人彻底瘫成了泥水,晕倒在了时开山的怀里,而月镜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场面时开山也再熟悉不过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猜测丫头至少要昏迷半天才能醒,于是他便索性将王娜拉抱起赶路,打算先走出魔语森林。
“老狼台......”王娜拉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时开山一大跳,他摇了摇丫头,发现对方仍在昏迷中,刚才不过是呓语。
“大风原的老狼台?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未了?”时开山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为什么丫头要提起那个地方。
当两人顺着迷雾海的支流慢慢返回时,却不知塔罗和查伦两国境内已经发生了重大变故,几乎所有世家都惴惴不安,恐慌失措。
源头还是来自英魂草原,来自那根巨大的通天能量光柱,如今已被巫神宫命名为冥神之光,自从冥神本尊之力借此现世后,越来越多的神只的讯息便开始以各种方式被传递而来,它们向供奉自己的人类世家提出了大量要求,无一例外的都是要求信徒们做好迎接诸神回归的准备,但作为上古时代的神只,还在沿袭将人类作为工具来支配的命令,在如今人类实际统治血色大陆的时代根本就无法实现。
拓跋家供奉神只为修罗,那是冥神阵营中的战神,在拓跋家最近一次宗族祭司中,它以血字将自己的神旨显现在宗祭石碑上:准备三百名光明神阵营的人类俘虏,在它回归大陆时用作庆典的祭神活牲!
这把拓跋家族的家主、族长和长老们吓坏了,他们忙不迭的命令封锁消息,甚至连国主喆罗都不敢禀告,生怕泄露出去会影响塔罗新国与奥斯陆帝国的外交关系。之后的日子里宗族上下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不知道无法完成神只的任务将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出于对修罗弑杀性格的了解,拓跋家族的族长甚至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哀鸿遍野之下哪里还有半分得到神只旨意的欣喜。
拓跋馥郁闷的无以复加,甚至觉得自己一身武艺变得毫无用处,与是他找到彩蝶馆的红袖偷偷打听其他世家情况,这才知道其实各家情况都差不多。
就譬如鲜于世家,其供奉神只为冥瞳,拓跋家族供奉的修罗传说不和,而且在冥神阵营中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红袖告诉拓跋馥,冥瞳传下来的神旨是要鲜于家破坏拓跋家为修罗准备的请神祭典,只要能拖延修罗返回现世的时间,冥瞳就能让修罗降临时无法恢复全部力量。
拓跋馥听完无语,原来冥神阵营中诸神的内卷甚至要比人类世家间的斗争更直接,更暴力!
“花家供奉神只,五雷本尊,希望他的信徒能够夺回轩辕马场,据说那里曾经是五雷神的煅雷坊。姬氏供奉神只姹阴要姬氏子弟准备好青湫玉牌,那东西如今被称为冥神遗物,被所在巫神宫的宝库中。还有笪族人的供奉神只罘季,它也要求准备好人类活牲祭品,但数量比你拓跋家更多!”
“多少?”拓跋馥追问。
红袖伸出了一根手指,那便是一千人的意思。
“不过笪族要比你们拓跋家更务实,他们已经派人前往各大城市的地下黑市购买奴隶,所以等你知道这件事情时,他们估计已经赢得供奉神的满意评价了。”
拓跋馥哀叹,原来本家长老们还时低估了诸神的贪得无厌和残忍无道。
“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看来彩蝶馆能发上一笔横财了。”
“最初我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但当越来越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任务汇聚到我面前时,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有命赚,没命花’的道理。”红袖一边摆手解释,一边仔细的叠着散落的长袖长襟。
“难道就没有什么对人类稍微友好的神只现身吗?只要不是那么血腥就好!”
“赫连家族的供奉神只岚王算一个,它只是要求族人后代保护好自己而已。”
听到这儿拓跋馥想起了昔日在老狼台的幻境中见识过的岚王本尊,那只肥鸟,的确像是它的风格。
“汗真皇族呢?没听你说关于苍劼的神旨?”
“汗真家如今分家南北,谁也不知道流传出来的说法是否一致,反正末音姑娘从元哲皇子那里确认的结果是令大家出乎意料的。”红袖说着便皱起眉来。
苍劼神只是冥神阵营的真正重神,据说可以代替冥神本尊的意志行事,是力量、智慧与勇气完美结合的象征。
“苍劼究竟提出了什么要求?”拓跋馥好奇追问。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和冥神本尊在英魂草原的冥神之光中提出的要求一样,消灭‘弑神者’!”红袖顿了一顿,又补充说道:”但苍劼给出的指引更具体,他要求汗真家族的信徒们重返老狼台,言外之意便是‘弑神者’将会前往大风原。”
“这怎么可能?”拓跋馥在荣耀学院交流时见过唐墨的容貌,更清楚他的行为事迹,摇头说道:“巫神宫已经将唐墨视为猎杀目标并广而告之,他怎么可能傻乎乎的还往敌营里钻?更遑论穿过塔伦旧境后还能活着走进大风原!”
“或许你说的对。但实际情况是,元哲殿下已经动身前往大风原,塔罗王的南下计划也按照外交途径送往查伦新国,毕竟赫连家的封地还是在查伦王的治下,看起来汗真家族真的很重视供奉神只的命令。”
拓跋馥听罢顿时头疼,刚刚结束了塔伦内战的大风原,马上又要重燃战火,再度掀起腥风血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