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处如此羞辱,木寒一张板着的死人面孔立刻成了那强盗的脸贼难看。
他忽然仰天一阵桀桀怪笑,笑声充满了极度的悲愤,直如巫山猿啼,夜半鬼哭,听得人猛的心神一震。大笑方止,他呛啷一声从身侧拔出了宝剑。高处一看傻了眼,一闪身躲到了独孤鹜身后:“师傅,别再装傻了,现在可不是闹着玩啦,这老小子玩真格的啦。”
独孤鹜长叹一声:“唉,你就不能嘴里积点德啊。”他向木寒一拱手,道:“小徒无礼,你就担待一下吧,你和他一般见识,倒显得咱气短了。”
木寒听若未闻,暴喊一声像奔雷闪电,剑如匹练劈向高处。高处只觉得劲风扑面全身一阵气血上涌,心下惊骇之极,不敢怠慢,脚下抹油闪出数尺,避开他凌厉的招式,急急叫道:“木老鬼,你不是玩真的吧?”
木寒怒道:“轻薄小子,口出无状招惹是非,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怎知天高地厚?”他纵身一越,似鬼魅般欺身直迫高处身前,一剑递出,骄若惊龙。
高处险险避过,口中喊到:“师傅救我。”木寒阴恻恻一笑:“别鬼喊了,就是你爹来了也救不了你。”
话音陡落,蓦听哈哈一阵爽朗大笑划空而来:“木老英雄,本王当真无此薄面吗?”
木寒为这响彻云霄的长笑惊的一愕,侧目望去,木屋中大踏步走进一四十开外中年将领,只见他头戴亮盔,身披金甲,腰挎宝刀,紫色面膛,貌相威武雄猛。
他认出来者正是太平王高远,不由得就呆住了。独孤鹜面露激动之色急急走上前去,双膝跪倒叩头:“参见太平王爷,王驾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处一看这紧要关头他爹如天兵降临,欣喜若狂,从来也没看他爹这么可爱过,三步并做两步奔上前去:“爹,您怎么来了?”
太平王高远先是将高处仔细打量一番,眼神中慈爱之色尽显,然后他喟然长叹一声:“我怎么来了?做儿子的不记挂老子,做老子的却不能不记挂儿子啊。你是咱高家传家之宝,我好歹来看看你是否还完整无缺。”
高处脸一红,扑通跪下了:“孩儿不孝,非但不能尽孝床前早晚侍侯,反累父亲千里奔波照顾,每思及此,常常终宵难眠。”
高远感慨道:“明知道是假话,听了还是这般让人开心。”
高处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问道:“我母亲可好?”
高远笑道:“你不在府中,每个人都比从前闲适了数倍。”他让儿子站起来,又亲自走上前将独孤鹜扶了起来。侧脸一看,木寒呆呆的伫立一旁一言不发,脸色极难看。
他哈哈一笑走上前去,双拳拱立行江湖礼节:“夙闻木老英雄性情冷僻,今日怎的得闲和犬子一同玩耍?不管犬子和木老英雄之间有什么过节,还请看在我这做爹的薄面上就此揭过。”
木寒气愤未平:“草民怎敢不给王爷面子,只是这小子实在欺人太甚。”
高远朗声一笑:“犬子性如劣石,冥顽不化,唉,有时连我这当爹的都难逃其祸,更遑论木老英雄啦。”
木寒揶揄道:“王爷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哈哈哈哈,木老鬼,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啦。”大笑声中,一个全身穿着破烂的五短身材老叫化,双手抱了一个偌大的酒葫芦,踱进屋中。
他双目如电,扫了木寒一眼:“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连王爷都怵头的人你偏偏要去惹,自找苦吃,又怨的了何人?”
高远招呼儿子:“去,给丐帮元老洪前辈见礼。”
高处依言走上前去施礼:“前辈真是见义勇为的老好汉,往后少不得亲近亲近。”
老叫化脸色一变,拿起手中大葫芦拔起塞子,往嘴里嘟噜嘟噜先灌了一气,方才摇头叹道:“不敢当,叫化这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小王爷还是不要亲近的好。”
高远含笑道:“处儿,木老前辈已经原谅您了,还不过去请罪。”
高处百般无奈,走过去冲木寒得意一笑:“晚辈诸多失礼,全然无心之过,尚请前辈见谅。蒙前辈多次出手援助,浩海深恩,不知何日得报万一。”
木寒瞪他一眼,心说先打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这父子一样的坏人德行。
高处往门外看了看,有些惊讶地问道:“爹,你一个人来得吗?”
高远苦笑道:“我就是想一个人走走,别人也不肯啊。你龙二叔和铁十三叔在外面。”
高处哦了一声,又问:“怎么不见生死双剑左右相随?”
“哦,那生死双剑”太平王高远面色转为黯然,“他们,他们已经死了。”
高处猛听噩耗,如遭雷击,眼睛唰得就红了,怔了好一会儿才缓声发问:“那生死双剑,他们他们何时死的?”
高远道:“就是我来小重山的当天死的。”
高处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他们怎么死的?”
高远幽幽道:“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啊。我前来小重山的时候,生死双剑死活要跟我一起来,我呢就死活不肯。出门的时候,就听得那生死双剑恨恨道‘哎呀,可真是活活气死了’。呶,死了吧。如此算来,他们已经死了有十几天了,你就节哀顺便吧。”
高处反应过来,登时气乐了:“爹,你怎么捉弄儿子?”
高远瞪他一眼:“许你捉弄了爹这么多年,爹回报一次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