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猫走走逛逛,行至一处面具摊,王景一眼便相中了一顶灰白假发,戴上犹如一位花甲老奶奶。王景觉得甚是有趣,当即二话不说买了下来。
楚天宝嗤笑一声:“你怎么对这东西感兴趣啊?”
王景:“不好么?我这是提前感受老年生活,要知道作为修行之人,将来不再会容颜老去。我这叫体验不同年龄的生活。”
“买个东西还这么多理由!”
“又不花你的钱!”
这里所使用的货币多种多样,可以物换物,也可使用阳间亲人为自己烧的纸钱。王景随手一挥,手中便多出了一堆纸币,递与摊前的老者。
楚天宝目瞪口呆:“你……哪儿来的……冥币?”
“师父给的。”王景随口答道。
“苏长老……何以事先给你冥币?”
王景笑而不语。
唐冰璃从一开始便看出端倪:“这不过是适才飘落的树叶所变。”
“你这是糊弄人……哦不,糊弄鬼呀!”
“他们不介意的,本来也只是图个乐趣,打发无聊的生活罢了。”王景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不知多久,除了楚天宝怀中的小梨花,大家都筋疲力尽时,终于依稀可见道路的尽头。
阳间一日,阴间一年,是以众人觉得走了快两天了,林旭和江继咏也不过只经历了一盏茶的功夫。
黄泉路尽头,一朵朵血色鲜花开得妖艳无比,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鲜红欲滴,在空间的阴气中,张着殷红的修长花瓣,仿佛在向行魂招手。
“这花竟没有叶子?”楚天宝惊疑地叫出声来。
“这是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开于彼岸,花叶不同期,象征永不相见的相思之苦。”王景似乎有某种触动,语调也变得低沉。
唐冰璃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其实她们都是一样的,王景自出生后便从未与娘亲相见过,只能对着画像和父亲的话语寄托对母亲的幻想和依恋;而自己,出生后不久,尚裹在襁褓之中,便与父母兄长生离死别,十二年寄人篱下,方才与亲兄长相遇,得以认祖归宗。
思及此,唐冰璃伸出白如雪霜的双手,轻轻攀附上王景的手臂,王景转头看向她,唐冰璃用眼神给予安慰。两人相视一眼,都不曾言语,只轻轻一笑,便读懂了对方的心意。
众人继续往前行走,来到了三生石旁、奈何桥边。
王景是个乐天派,不愉快的事总是很快就能抛之脑后,现一见这雄伟傲立、薄烟如轻纱般笼罩的三生石,好奇心顿起。
“听说这三生石刻着人世间前生注定的姻缘,你们要不要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呐?”
“这……”楚天宝眸光泛含激动,跃跃欲往前一探。
唐冰璃倒是没有过多的好奇,只是道:“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寻找红莲业火要紧。”
“对哦!”王景这才领着大家踏上奈何桥,楚天宝依依不舍地望了三生石一眼,无奈地回头继续往前走。
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王景鬼使神差般地回头一望,恍惚间仿佛看到三生石上的两行并排而写的字——苏兴、慕容凝。
奇怪,慕容师姐不是已经魂归西天了么,也不曾听闻她与师父是恋人关系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景晃晃脑袋,只觉得是自己一时眼花,并不将它放在心上。
殊不知,在她回首继续前行之时,三生石上的慕容凝三字,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一位少女翩然立于桥的对岸,二八年华般娇俏可人,不施粉黛,丽质容颜浑然天成,无风却衣袂飘飘。
楚天宝不由得惊叹:“好生漂亮的小娘子!”
“……那是孟婆当归。”王景冷冷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给楚天宝浇灌了个透心凉。
何药能医肠九回。榴莲不似蜀当归。当归,即为孟婆之名。
“孟……孟婆?”楚天宝难以置信。
不说是他,就连唐冰璃也难以想象得到。
“这孟婆也太年轻了吧?”楚天宝终是质疑出声。
“谁说孟婆一定是年迈的老婆婆?不过,她的年纪估计得有好几千了!”王景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在师父跟她提起酆都城一切的时候,她的三观便已经几欲销毁。
就在众人准备继续往前行走之时,一股黑风吹过,迷得大家都睁不开眼睛。
而后,待风势平息,众人定睛一看,一个身着黑披风的人稳稳当当地站在孟婆跟前,嘴角噙着微笑,深情地注视着她。
王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自己和师父交手过的黑袍人,占山大王的手下。
“还真是冤家路窄!”王景轻嘲一声。
“金丹巅峰的人物?”小梨花发出一言。
楚天宝顿时打了个哆嗦:“这下可如何是好?”
“这里是阴司,他还能胡来不成?”王景倒是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曾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嗯……虽说是师父打败的他,但自己也是与有荣焉的嘛!
当归看都不看黑袍人一眼,扭头望着忘川河面,河水笼罩在薄薄的烟雾中,平缓地流动着,竟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当归姐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不能答应我吗?”
“噗!”楚天宝禁不住笑出声来,黑袍人的话着实逗乐了他,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诶,不对,孟婆年纪要比他高出许多来着。
这一声嘲笑,在空荡荡的地府中显得格外刺耳。
黑袍人恼怒地回头一看,刀子般凌冽的眼神仿佛要穿透楚天宝的身体,王景躲到唐冰璃身后,避开黑袍人的视线。
似乎是有意帮衬王景他们,当归朱唇轻启,道:“谢梗,你我不是一路人,还请你早些离去,莫要再多做纠缠。”
声音空灵,虽说着话,眼睛却从未改移方向。
原来这黑袍人名唤谢梗,王景至今方才知晓。
接着,想到了什么,抱起小梨花,低声问道:“你可有把握取得那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身处险境,周围又有烈火围攻,实难以取得,想来也是十分危险。更何况……到了这阴曹地府,我发现自己的功力仿佛弱化了许多,实难以招架。”
“既如此……”王景沉吟一番,道,“阿璃、天宝,你们先行一步,我稍后就来。”
“你去干嘛?”楚天宝往后一看,却已经不见了王景的踪影。
“走吧。”唐冰璃言听计从,两人一路走过奈何桥,来到谢梗身边。
楚天宝倒吸了一口凉气,侧目而视,嘴里小声惊叹:“好可怕啊!”
唐冰璃面色如常,目不转睛施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