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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僵尸刘宿舍的躲藏

从团委书记那里出来,任有常穿过学院办公楼二楼空旷的大厅,看了看竖在褐色大理石地板上亚当斯密和马克思的半身铜像,马克思蓬松的胡子狮鬃一样地遮挡住了下颔和脖子,就像今天的谈话,遮挡住了语言背后的目的,中年人说话都是这样吗,要通过语气和词汇揣摩对方的本意,团委书记似乎开展了提问式的心理辅导,这位三十出头的女性全程仔细打量任有常,像第一次看动物园里的变色龙,总是用手拨弄额前的刘海,略带紧张,任有常倒是回答得很轻松,说了例如单亲的家庭情况,讲述了自己最近的心理状态,关于考试的一些压力,团委书记对这些不是重点的回答也无可奈何,要求任有常未来每周来学院办公室进行访谈,走之前拿出黑色的英雄牌钢笔,在一张请假单的后面写上自己的电话,并说明来之前提前和她联系。

长安科技大的初秋,梧桐有了一丝倦意,青中泛黄,经过一夏太阳热情的沐浴,杨树叶绿中带黑,花背的蚊子依旧热情地追逐着球场上换上长袖的男生,喷泉有了凉意,青年们不再像夏天时与它那般亲近,开始避开喷出的水流,傍晚,任有常去教室自习,隔壁教室是大一的学生在举行团日活动,从动静能听出是才艺表演和主题辩论,众人此起彼伏的喧哗声在天井中上升,任有常隔着天井看到对面柱子旁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浅色格子衬衣,带着棕色鸭舌帽,他们面对面站着像在谈论什么,但似乎又没有谈论的兴致,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表情是僵硬和专注的,他朝着楼上的教室走去,走过的教室里的光放映机似的打在任有常身上,他选了一间教室在后排把书本摊开放在桌子上,教室里还有一对情侣,搂在一起并排坐着,任有常咳嗽了两声见两人没有反应,就直接说到:“同学,注意下影响,现在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了,如果还要黏在一起,请移到楼后的小树林。”

奇怪的是二人还是没有反应,任有常用余光看了眼门外,这是选择别的楼层下意识的举动,可他发现天井对面,刚才楼下的两位穿格子衬衣的男女就在对面,天井内棕榈树的树梢高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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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层楼,这些天的不对劲感爬上脑袋,血也一下涌了上来,后脑勺热热的,他本能地转身冲向后门,被凸出来的活动座位扶手撞了一个趔趄,手撑了下地,奔出后门,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了动静,座位上那对男女已经起身,天井对面的两个人也朝下楼的楼梯口动起来,在他跑到二楼即将转下一楼时,他突然觉得要是被人盯上了,这栋楼的出口应该已经被安插了人,他只能跑进二楼那层的过道,来到平时课间抽烟的阳台,顿了几秒,里面有隐隐的脚步声了,他探出身子看见旁边办公室外的空调机,扶着墙沿站到阳台的扶手上,一只脚发力跃了出去,单手挂在二楼的空调机座子上,低头看了看一楼的,身子小幅摇了摇,松手掉了下去,在空调机的盖板被踩变形下他看到了小花园里的情侣惊讶地望着他,他匆匆消失在松杉、柳条和人群中。

走在几个回宿舍的学弟后面,任有常仔细地辨认着路前方一百米内形迹可疑、不像学生的人,他们的宿舍要穿过浐河的一条支流,学校的教学区和生活区被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分开,河两岸种着垂柳和臺草,据传校领导不知是受了田园诗人的影响还是听信了风水大师,当年校址选的地就夹着这条河,每到上下学的高峰,学生们蜂拥在石桥周围,比宋朝时洛阳的桥都堵。

走到石桥上,任有常才发现了熟悉的人,那是柳鬓乱,她的身段均匀苗条好辨认,一双幽怨的眼睛望着他,将要开口时,任有常摇摇头,他十分想询问柳鬓乱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却要先保证不被人挟持,他决定先脱身,和柳鬓乱目光交接了又断开了,他知道也许那会被误以为是冷漠。

宿舍楼是靠西边足球场的最边上一栋,走到前一栋宿舍楼的过道处任有常就拐了进去,他走进那栋宿舍楼,每层楼梯都有带护栏的窗户,他站在三楼向下望对面一楼自己宿舍的情况,宿舍楼白色大门外站了几个漫不经心的人,透过宿舍阳台的栅栏能看到王恒坐在床边扶着过道中央的桌子看手机,宿舍里并没有陌生人,他给王恒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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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那些人我已动身去华清池温泉疗养,在前往临潼的路上,之后我们见机联系。

随后他将手机关机,来到四楼外国语学院的学弟宿舍,刘廓疆是学校篮球社里新认识的,一米八五的瘦竹竿,皮肤黝黑留着中分头的江西人,平时底下聊天像说单口相声,能在你见他的十秒钟内找到和你的共同话题,然后消除陌生感,是个十足的自来熟,打球的时候身子却不如舌头灵活,动作僵硬,任有常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唤作“僵尸刘”。僵尸刘正在和舍友们围着桌子打三国杀,似乎因为掉了一滴血而嗷嗷直叫,看到任有常进来了,露出一口白牙叫到:“来来来任哥哥,少一个反贼,你加进来刚好,同志们,这是财院球队里的魔术师,少有的高个打后卫,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我来学校就是他接的我,一眼就看这学长气宇不凡,必定是科技大响当当的人物,今后喝酒吃肉都不能少啊,不能少!”

“刘,和你说件事,你宿舍不是有个空铺,我要用一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最近哪都去不了了。”

“成,你就是和我挤一个铺也行,都是兄弟学院的学长遇麻烦了,我们还能不行个方便?你们说是吧。”

刘廓疆朝舍友望了一圈,舍友们无可奈何地随声附和,继续看牌。

“任哥哥,你告诉哥们,你是把哪个妹子甩了人家要死要活,还是挖墙脚挖到混凝土地基了,人家爷们找上门了?”

“不是你想的风流韵事,我也不清楚,事情还没有搞明白,有人盯上我了,明天你借口找我打篮球,到我们宿舍问问我舍友情况,是否清楚有人在追踪和打探我的下落,刺探下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注意不要暴露我的行踪。”

任有常低声给刘廓疆说,望了望窗下,对面楼头的人已经散了,刘廓疆回到座位和舍友继续游戏,任有常爬上床铺,缓下神来试图思索状况的来源,最近的不对劲似乎是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后开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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