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先前与哈奇对峙的两人似是体力不支,渐渐没了动静。而哈奇还中气十足,嚣张地叫嚣着。
“放开燕夫人,我保证不杀你!”六郎沉声道。
“哼,我才不信任你们大周人,左右我不怕这瘴气,你们若是不在乎燕行婆娘的性命,尽管拖延时间好了!到时候就算救出去,也是死尸一具,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有数!”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禾麦急道。
没有时间了,再不离开迷谷药林,她和六郎都得交代在这儿!
“只要你们放人,我自然会带着婆娘出去!老子还得回到北疆,用这婆娘威胁燕行,自然不会像你们一样,命丧于此!”哈奇阴阴笑着,“不过现在嘛,我看你们这帮冥顽不灵的蠢货没多少时间了,说了也是白说!我便看看再过一刻,你们哪个还能活着?”
林子里的瘴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厚重。那些带毒的雾气已经入潮水一般,寻缝钻入每一个空隙当中去。
禾麦的鼻腔耳朵十分的难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唇上一凉,像是有血站在了唇瓣上。
她伸手摸了摸,努力想要看清指尖是什么东西,却劳而无功,送到眼前都看不清眼前那一抹红。
六郎这边的情况也不好,他勉强撑着,心里懊悔不该让禾麦淌这滩浑水。zuqi.org 葡萄小说网
哈奇也逐渐没了声音,禾麦不知是他没有说话还是她的耳朵已经不好使,迷糊指尖被六郎拉了一把。
“小心!”六郎将禾麦揽在怀里,肩头受了北疆人一鞭。
耳旁传来北疆人的吼声:“大周人不行了,将军,将军!!!”
哈奇放浪的笑声传来,笑声一路掠过禾麦,因为隐藏在迷雾与瘴气里,这倒是让禾麦与六郎很安全。
耳旁已经听到远去的声音,六郎拉起禾麦的手,“咱们也得马上离开!”
瘴气越来越浓重,外圈的瘴气怕是已经开始降落了。
六郎将禾麦背在自己的背上,免得她会撞上危险的北疆人。
穿破了药林的内圈,在外圈,瘴气却陡然稀薄起来,眼前已经能视物,禾麦定睛一看,竟是葛刀拿着火把站在出口处。
再仔细瞧瞧,那火把并未燃烧起来,火把上带着木炭,足以吸附外圈的瘴气。
禾麦不禁暗自佩服大胡子葛刀,想法实在是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办法,又弄来如此多的木炭,不愧与六郎是同一军队出来的!
只是,那哈奇的身旁围绕着二十多个北疆人,各个手执刀枪,严阵以待。
面对装备精良的大周士兵,他们并未打算投降。
哈奇阴森地谈判道:“放我走,我可以不伤害这娘们的性命!”
禾麦看到他挟持着的钟美人的脑袋已经软软的耷下去了,紧闭的双眼毫无生气,此刻怕是已经深受瘴气之毒了。
“把人留下!”葛刀厉声道,“否则,别想活着离开药林!”
“不可能!”哈奇大吼道,“老子的命跟着婆娘系在一起,要是不能带她回去,老子左右也是死路一条……”
“那你就乖乖投降!交代出有用的情报,或许我们将军还会留你一条狗命!”葛刀喝道。
“哼,你们大周的将军素来心狠手辣,对待俘虏毫不手软,别想让我上当!”哈奇有些不耐烦,“你你再不让开,我杀了这娘们!”
哈奇的刀横在钟美人的脖颈前,钟美人柔软的脖颈已经现出了一抹血痕。
此时同楚郎中一起来的那三百余黑骑无一人路面,里面的瘴气怕是已经将他们困住了。
禾麦心中焦急,喝道:“不要伤害她……”
葛刀向禾麦与六郎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与六郎在半空中汇聚到一起,凝视着对方的神色。
过了半晌,葛刀神色一凛,收回了目光。
葛刀从一旁的士兵手里拿过了一把弓箭,在哈奇惊恐又愤怒的注视下,将箭矢对准了哈奇。
准确的说,是对准了哈奇手上的钟美人。
“钟美人!”禾麦失声叫道。
“禾麦!”六郎紧紧箍住禾麦,“葛刀也是不得已!”
葛刀脸颊紧绷,并不去看禾麦,而是冷冷地逼视着哈奇,“既然你不放下燕夫人,那你就别想活着出去。”
“那这娘们也死了!她可是燕行的婆娘!死在我手里,你也逃脱不了罪责!”哈奇慌了,失控大喊道。
“那我也绝不会让我朝将军的家眷落在北疆人的手里!被你们折磨,莫不如来个痛快!她是燕将军的夫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葛刀森然地说,拉紧了手里的箭弦。
钟美人虽然身份不凡,是堂堂虎贲将军燕行的夫人,可若是要落在了北疆人的手里,以她来威胁燕行,无论燕行上钩与否,对大周来说,数以千计的百姓性命都有可能遭受威胁。
而若燕行当真愿意缴械投降,那时受到迫害的百姓,便远远无法以千百来计算。
现在,葛刀的选择便是以一人的死,来成全无数个黎民的安全。
可这样的代价,又哪里是禾麦所愿意看到的。
难道一个无辜人,就能被肆意的掠夺性命,成为两朝之间对峙的牺牲品了吗?
看着哈奇惊恐的脸色,他横在钟美人脖颈上的那把刀越抖越厉害,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血从钟美人的脖颈上流了出来,钟美人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禾麦似乎在哪儿看过这一幕似的,望着那些殷红流淌下来的血液,脑中有些残破的记忆碎片似乎有自行粘合的趋势……
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在葛刀的箭矢越拉越远的那一刻,挣脱了六郎的束缚,拼了命的向哈奇处跑过去:
“你放了她,放了她!用我做人质!!!”
葛刀大惊,喊道:“六郎,别让她——”
六郎的反应比禾麦挣脱的速度还要快,禾麦的步子还没迈出去两步,他便已经死死地钳制住禾麦的胳膊,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禾麦,抱歉了……”他低声说了一句,出手打昏了怀里的禾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