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发前,我听到了一个好消息。维苏尔发现地上厚厚的沙尘并不是墙壁天花板风化的残余,它们更像是外面沙漠里那种砂砾。周围一定有和外界直接想通的地方,而且肯定不小,不然就算是狂风呼啸,沙子也进不来这么多。
只是,没走多久我们就遇到了一个新的麻烦:地板上有个很大的洞,靠近房舍的那边的墙都塌了一片,形成一个从更上一层的天花板斜斜往下方无尽黑暗中的乱石坡。
看着这种状况,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总觉得头顶上的天花板随时随刻都会相继垮塌下来。
“掉头?”
虽然是提问,不过我觉得这应该是唯一的选择了吧?这地方太不安全了,尽快远离才好。只是,如果这里真的继续塌陷,我们……我们就算在其他地方,恐怕也一样不安全。
“不。”维苏尔看向萨克,“让我试试。绕回去太远了。”
那位体格高大的圣骑士正想说什么,就被维苏尔下一句话打断了:
“我带了绳子。在希尔穆德包里。你可以拉住我。”
萨克“哈”了一声,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样子。不过,他终于点了点头,动手帮维苏尔脱掉全身铠甲。希尔穆德也是愣了一下,慌忙放下背包,从里面翻出一卷指头粗细的绳子,却不知道要做什么。萨克把绳子接过去捆在维苏尔腰间,留出大约二十英尺的长度,将另一头绕过腰部,再在胳膊上缠了两三圈固定。他又伸手用力拽了拽捆在维苏尔身上的那一头,确定不会滑脱了,这才点了点头。
不是吧?他们难道是想……
我惊讶地那位坏脾气的圣骑士打量了一下地板上的“洞”,后退了五六步,然后发力快速冲刺。当他从断裂处跳起来时,我禁不住用力闭上了眼睛。
很快,落地声在远处响起。接着是维苏尔的叫喊声:
“过来吧!没问题。”
后来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是对面的地板还很结实,不会因为我们跳过去砸到地上就引起坍塌。不过当时我唯一想到的是:
我可跳不了那么远!
“希尔穆德,”萨克先是叫了蓝眼睛圣骑士的名字,不过紧接着他就顿住了,又看了看那个“洞口”的宽度,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个距离你可以吗?要不然……”
“不!我可以!”希尔穆德慌忙打断道。
萨克微微耸了耸肩,不再坚持,动手帮希尔穆德脱掉铠甲。然后,希尔穆德和维苏尔刚才一样,先捆好绳子,后退、助跑、跳跃。但是,就像萨克担心的那样,他的弹跳力不如维苏尔,落下的地方就在破口边缘,而且重心也没掌握好,整个人不是往前扑,而是往后坐倒。幸好维苏尔已经在对面了,及时伸手拽住了他。
我顿时舒了口气,还没回神,双脚忽地离开了地面。
想都没想,霜之新星瞬间炸开。
身体随之落地,同时听见身后传来萨克的声音:
“停!”
我慌忙中断了差点就释放出去的闪电魔法,回转身就看见那位体格高大的圣骑士神情微妙地看着我。
“抱歉,”他轻声说,“我不是想吓你。”
说着,他先是拿走我手里的火把放到地上,然后再次把我抱起来。
啊?
这是要干什么?
没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呼的凌空飞起。我失声尖叫,紧接着接着“砰”的一声和对面两位圣骑士撞了个正着——他俩都想接住我,结果反而被巨大的冲力带翻。
胳膊肘好痛。好像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
慌忙从两位圣骑士身上跳起来。希尔穆德跟着也站了起来,而维苏尔……唔……这位坏脾气的圣骑士捂着右眼眶上方,表情暴躁得有些狰狞。
“该死的,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他气急败坏地大吼。
那位高大的圣骑士“哈”了一声,没接话,蹲下来用绳索把同伴的铠甲和其他东西捆绑在一起,像刚刚扔我过来一样,把那一堆加起来肯定超过一百磅的物品整个儿扔了过来。之后,他俯身拿起了火把,后退了散步,竟然就穿着那么全副圣骑士铠就朝断裂处冲刺!
我不由地又闭上了眼睛。接着感觉到有人拖着我直贴到墙壁位置。片刻,沉闷地撞击声,伴随着一连串金属和地面摩擦的噪音,耳边传来维苏尔没压抑住的低微咒骂:
“混蛋!”
我没有立马睁开眼睛。从声音判断,萨克落地的模样肯定非常狼狈。再等一会儿,等他们叫我。
之后我才知道,萨克不提前说是怕我紧张。紧张的人会四处乱抓。他用那么大力气扔我,万一被我一下子抓到,哪怕没抓紧,也可能发生意外。而反过来,我越放松、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越好扔。再说,对面有人,他也不担心会把我摔伤。只是,他坦诚没想过两位圣骑士会同时试图接人,因为希尔穆德的反应速度一向比维苏尔慢,慢不少。
再往后,照明物更少了。虽然没有遇到怪物,也没有发生战斗,可严重受限的视野让人更容易疲惫。又走了一段,通道被上面的坍塌堵上了——不过,天花板上倒是露出一个大洞,我们干脆顺着坍塌的碎石坡往上爬,最后艰难地爬到“天花板”上面,进到一个能听见回音的空旷区域。
黑暗仿佛凝固成实质一样环绕在我们四周,火光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看着圣骑士们全副武装的身影,听着他们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让我安稳了许多。
我们顺着墙壁慢慢朝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累,而且……
好困……
……
好困……
睡觉……
睡……
唔……不、不对,睁开眼睛,危险啊!
我在哪里?我在跑?不是,是有人抱着我在跑。
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睁不开。手脚也不听使唤。空气里弥漫的植物清香味,还有夜晚独有的清冷。
脚步声,古怪的脚步声。
……不……
不!
那些不是人。
不是活人!
尸体。
会动的尸体。
腐败的尸体!
快跑!快跑!
谁抱着我?
谁在保护我?
睁开眼睛啊!睁开啊!
不,不要碰我!
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