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唱得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听张若敏一亮歌喉,十多个刑警队的警察们都瞪大了眼睛,齐齐喝了声彩,使劲地鼓起掌来。张仁华还拿起茶几上的一朵玫瑰,兴冲冲地跑上去献花。
这里是一间没有什么名气的卡拉ok路边店,唯一的优势就是房间够大够便宜,今天是赵北鸣上任的第一天,于是下了班后,陈征飞便把没有任务的刑警们都叫上,来这里搞个欢迎仪式。
“今天是赵队长上任的好日子,我们还是请他来一曲吧。”张若敏放好麦克风,看了一眼正在猛灌啤酒的赵北鸣,淡淡地说道。
“不行,赵北鸣的歌声杀伤力太大,让他喝酒就行了。”张仁华带头起哄,“小张,我们都要听你唱,一起共事这么久了,今天才知道你歌唱得这么好,比歌星还唱得好!接着唱,再接再厉!”
“是啊,是啊,我们要听小张唱。”刑警们都跟着起哄了,“赵队长负责喝酒,小张你又不喝酒,就负责唱歌助兴吧。”
张若敏不理他们的起哄,微微一笑,坐回到了沙上,说道:“你们谁爱唱谁就去唱,反正我唱累了,不唱了。”
“小张,听说你快要调走了,以后我们也听不到你的歌了,就再给我们多唱几吧。”一直在埋头抽烟的刑警队长陈征飞忽然抬起头来,闷闷地说了一句。
正和同事碰杯的赵北鸣手一颤,一杯满满的啤酒忽然洒了一小半出来。
“什么,小张要调走了?”几个年青刑警都吃惊地叫了起来,“不行,好不容易来个美女,才干了一个月就走?陈队长,你可绝不能同意!”
“小张是要高升了,我们怎么能挡她的道呢?还有,这件事现在还是小道消息,我们内部知道一下就行了,谁也别往外传。”陈征飞说到这里,转过头对张若敏说道,“小张,以后有空时,记得回k市来看看我们。”
刑警队的几个小伙子都对张若敏有点意思,听了这话,才明白张若敏是要调离k市,不由得怅然若失,都轮流上台拿起麦克风,唱了一些情歌,并纷纷表示把这歌献给张若敏小姐,也就是借此机会向张若敏暗送秋波。
一时间,张若敏成了焦点,而今晚真正的主角赵北鸣被冷落在了角落里,他默默地抽着闷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不一会,烟灰缸里就多出了四五个烟头,把包厢里熏得乌烟瘴气。接着,赵北鸣就昏得不行了。
抽过烟的人都知道,醉烟比醉酒还难受。烟瘾一般的人,连着抽几根烟,就会造成吸入的尼古丁和一氧化碳在血液中过量,产生中毒反应。赵北鸣现在就是这样,就象昏车那样,忽然很想呕吐,于是冲进卫生间里哇哇了半天,却啥也没吐出来,于是头昏脑涨地走了出来,说道:“喝醉了,不行了,我得回家去躺一会。”
刑警们就起哄了,说谁不知道你赵北鸣是酒神,这么两支啤酒还不够你漱口的,你丫的就别装了,然后七手八脚地把他按倒在长沙上。
张若敏一直微笑着看着大屏幕,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看看赵北鸣,看到他这副样子,就忽然站起身来,出了包厢。
小伙子们唱了一会歌,忽然现张若敏不辞而别了,不由都郁闷起来。刑警队虽然还有一个叫周倩的mm在场,但她属于五大三粗的北方姑娘,柔道和喝酒比老爷们还牛,让小伙子们找不到怜香惜玉的感觉。
小伙子们正在郁闷的时候,张若敏忽然拎了把木吉它进来,大家的情绪立即高涨起来,纷纷叫道:“张若敏要开演唱会了!”
张若敏搬了张高塑料椅,坐在台上,把麦克风调低,微微一笑,说道:“来k市工作了两个月,来分局也有一个月了,一直受到大家的呵护,有功劳让我去立,有罪犯让我去抓,我很感谢你们。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赵北鸣师兄,我刚去派出所工作时就跟着他,他教给了我很多很多的东西,呵呵,有些东西是我想象得到的,有些东西是我想象不到的。反正这两个月,我收获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我想,我会很怀念这段时光的。所以今天我想送给大家一歌,这是阿桑的一《一直很安静》,这几天我一直在听这歌,越听越入迷。阿桑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歌手,可惜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就象我们曾经失去的青春和爱情。唱她的歌,我不想再用电子音乐,所以我刚才特意去向老板借了这把吉它,来配这歌。”
大家都鼓掌叫好,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若敏,只有赵北鸣听出了张若敏的话外音,于是心里更是堵得难受,低着头一声不吭。
张若敏秀气而修长的手指轻拨琴弦,一串优美的和弦在包厢里飘起,她轻轻地唱起来,嗓音略带一点磁性,带着淡淡的落寞,将这歌的意境唱得淋漓尽致。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
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
我们的爱情,象你路过的风景。
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好!好!好!”张若敏刚唱完一段,大家都忍不住拍起掌来。只有赵北鸣听到最后这一句,心脏就象被一只怪手攫住了一样,忽然间十分难受。
张若敏低着头,把脸微微地向左侧着,专心地弹着过渡的和弦,乌黑柔美的头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右脸,这一幕美得令人窒息。无论是谁,在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时,都有种独特的魅力,何况张若敏本来就很美。
你说爱象云,要自在飘浮才美丽。
我终于相信,分手的理由有时候很动听。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却现爱一定要有回音。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
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这些歌词听在赵北鸣耳里,便明白是张若敏特意挑的这歌,来向他告别的,一时间心里颇有些酸酸的,一个声音在心里疯狂地叫着:糯米,这不是三个人的电影,是我一个人的独舞,你知道吗?我骗了你,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迫不得已的,你知道吗……
张若敏唱完,右掌轻按,吉它的鸣响声戛然而止,她站起身来,低声说了声谢谢,就要出去还吉他,大家这才如梦初醒,拼命地拍掌起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张若敏微笑道:“嗓子都唱哑了,不能唱了。”
大家又起哄:“那就弹奏一曲,这年头肯弹吉它的女孩太少了,一定要再表演一个。”
张若敏无奈地摇头一笑,重新坐回椅上,想了一想,说道:“古典吉它我没学过多少,就只会几,我就弹一比较熟悉的《爱的罗曼史》吧。”
吉它和弦声悄悄地响了起来,如静静的月光,又如湖面上连绵的水波,听得大家如醉如痴,陶醉在一个电子音乐辐射不到的简单而美好的意境里。
只有赵北鸣听得很难受,这曲子他曾听大学同学经常弹,当时还笑话他跟弹棉花似的。但此时听张若敏信手弹来,那连绵的主音就象一根针在不停地戳着他的心窝。
有时,没有歌词的轻音乐曲子更容易伤人,特别是听在酒入愁肠的人耳里,会让你的思绪任意翻飞,想起很多痛苦的往事,和痛苦的选择。
张若敏一边弹奏,一边侧着头,温柔的眼波静静地注视着赵北鸣,似乎在回忆那些过往。
赵北鸣心中一颤,嘴唇忽然开始哆嗦起来,在张若敏眼波的注视下,他终于崩溃了,大步地冲出房间,奔到过道尽头,一把推开过道上的窗户,仰头望着黑暗的天空,大口地喘着气。
陈征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跟了出去,叫道:“喂,又要吐了吗?卫生间是空的,你去外面干什么?”
赵北鸣摆了摆手,说道:“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陈征飞默默地看着赵北鸣,见他哆嗦着手在点一根烟,他连按了几次打火机,火苗时而窜上来,时而熄灭,却一直没有把烟点燃。
陈征飞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打火机,走了上去,帮他把烟点上了,忽然说道:“和小张闹矛盾了?”
听了这话,赵北鸣手一哆嗦,烟忽然掉在了地上。他摇了摇头,自嘲地说道:“靠,今晚酒精中毒了,烟都拿不稳了。”
“和小张闹矛盾了?别瞒着我这个老刑警,我刚才都看出来了,也听出来了,你们之间有问题。”陈征飞坚持着再次问道。
“老狐狸,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别***瞎扯蛋,我和小张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赵北鸣恶声恶气地说道。
陈征飞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地说道:“我年纪大了,不太喜欢看网络小说,却特别喜欢看《诛仙》,里面有一段话,我甚至能背出来多少年后,你回往事,还记得当年曾有人对你低声诉说心语吗?那因为年轻带著天真有些狂热的话语,你可还记得吗?就像深深镂刻在心间、不死不弃的誓言!你有没有张开双臂,将那心爱的人,拥抱在怀里?”
赵北鸣今晚喝酒没用异能,所以酒意此时都涌上来了,一直在凭坚韧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听了这段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他的眼圈顿时红了,哑着嗓子吼道:“妈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年青的时候,也曾经错过一个女孩。很多年后,我做梦的时候,还经常会梦到她,在梦里,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是结过婚、有了小孩的人,一切都和当年一样,是那么的美好。有时候醒来后,我会没出息地泪流满面,但我不敢哭出声来,因为我身旁睡着我的老婆。”陈征飞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过道里,“我和她谈了三年恋爱,却从来没有抱过她,她赌气离开的时候,我出于面子问题,也没去拦住她,结果三个月后,她就和别人结婚了。所以我背下了这段话,背给自己听,也想背给你这样的年青人听。如果有一天,你的心上人要离开你的时候,就让那些面子、顾虑什么的都见鬼去吧,你要抱住她,不顾一切地抱住她,绝不能让她离开你。要不然,你就会象我这个老头子一样,要用几十年的时间来尝试忘记她,而且还忘不掉。”
赵北鸣仰头望着天空,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陈征飞见赵北鸣背对着他,一直不作声,于是叹了口气,又回包厢去了。
赵北鸣借着酒劲,让多年未曾流过的眼泪,肆意地脸上纵横着,这一刻,他只是一个脆弱的大男孩,再也不是那个铁血无情的执能。
直到一个甜美而略带沙哑、甚至还带着点哭腔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耳旁,赵北鸣才身子一僵,猛地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
“赵老抠,是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个大男人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