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坑洞灿烈辉煌,横亘在甬道上,截断了所有出路,但只有数丈见宽,即便无法飞行,凭借二人修行的体魄,也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越过。
但让两人驻足的原因并非如此,幽深的洞穴毫无规则,杂乱的分布,从下而上却是反射出炽焰,赤芒映照着石壁,好似能看到地狱之火,岩浆涌动传来拍击的浪涛声。
面颊上持续的烘烤之感,几乎让肌肤皲裂,探路的灵鼠此刻也是在不断徘徊,并没有像往常般迅捷,显得颇为笨拙。
“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宁夜望着依依问询道,却见对方原本惬意轻松的神情,此刻却是黛眉轻皱。
“吱吱”
灵鼠不断的原地转圈,在洞穴的边缘显得有些局促,依依手中掐诀,灵鼠化作一道光团,回到了眉心仙池内,随即有些肃然的说道。
“这里恐怕已经接近底下的核心了,没想到那鬼娃有如此的造诣,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宁夜虽然不解,但也是没有继续询问,阵法一道,超脱了他的认知,完全无法理解,也插不上嘴。
不多久,依依眼眸中闪出幽光,自眉心处幻化出一只青色小雀,落在了她抬起的玉手之上,“叽叽喳喳”的蹦跳着,极为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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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手间,那青雀冲向了洞穴,辗转挪腾之间,停留在了一处裂缝中,张嘴吐出一道冰晶,随着烈焰蒸腾,那冰晶快速消融,迅速的被炙烤的石壁吸收,生出了异变。
在宁夜目瞪口呆之中,眼前的洞穴竟然肉眼可见的进行幻化,原本还是岩浆沸腾的地狱之地,却是从中飘散出了雪花,而且是自下而上的飘落,天地好似发生了逆转,纷纷洒洒的落向了洞顶,不断的积聚。
短短的时间已是形成了尺余的积雪,一股冰寒的气息冲散了甬道中的炽热,两股力量在纠缠。
站立在不远处的两人各有所异,宁夜感受到两股相反的力量在弥漫,渐渐的侵入了肌体中,让他心中如堵,冲击着心脏,彼此难以融合。
“呼”
宁夜极力克制,强行催动精气驱散了入体的气息,却见旁边的依依好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古井无波,让他心中一凛,暗叹对方的神秘。
“小心点,这里蕴含了一丝诡异的天势,稍有不慎,你我便要身陷囹圄,无法脱身”。
依依柔腻的温语响起,转而一道炽焰从其眉心飞出,幻化作一只赤雀,落向了宁夜,在后者刚要有所抵抗时,声音传出。
“这是我的心阵之灵,不要抵抗,它可以助你驱散此地的虚幻,勘破迷雾,为引路的明灯”。
闻听此言,宁夜正在犹豫之时,那道赤色身影已是落在他的肩膀,巴掌大的红色小雀儿,周身的羽毛如同烈焰在燃烧,璀璨绚丽,灵动的注视着他,像是好奇的观望。
随即,在宁夜惊惧的目光中,却看到依依纵身一跃,竟然直接跳入了眼前的坑洞中,朝着深处坠落下去。
“跟着我”。
一道如同命令一般的语气传来,让宁夜有些无语,这像是自尽般的行动,完全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毋庸置疑的话语,女王一样的霸气。
略微思考了片刻,宁夜颓然叹息,既然已经踏上贼船,早已没有回头路,抬脚靠近洞口处,有些倒吸凉气,目测这里有百丈之深,凭借他的道行,不死也残。
宁夜有些腹诽,对方似乎把他当成了人物俊杰,可惜自己才是刚踏入龙息境界,庞大的龙山仅仅只是萌生嫩绿,还无法把握阴阳,难以托住皮囊肉身而驾驭飞行。
就在他踌躇揣测之时,一股庞大的吸扯之力,骤然将他拉的趔趄,猝不及防的坠落下深渊,耳边尽是揶揄嘲笑:“堂堂男儿居然如此扭捏,倒不如我这一介弱女子”。
耳边风声呼啸顿起,宁夜来不及反应,依依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见,话音却是诡异的距离不远,一股失重的感觉,让他控制不住身形,变得有些倾斜。
仅仅片息的功夫,宁夜恍惚中感受到了一股阻隔之力,像是穿过了水帘薄幕,心神出现了迷乱,思绪被揉成一团,说不出的郁闷苦涩。
随即,一道似乎来自仙池之内的颤动传出,那站立在肩膀处的赤红小雀儿周身烈焰大盛,驱散了眼前的遮掩,就像是极夜中的微曦破晓,冲散了迷雾深沉,让一切都不复存在,只余彻底的清明。
“砰”
猛然砸落在地上,宁夜瞬间惊醒,原本幽暗的深渊,此刻早已是踏落在地,慌乱狼狈的稳住身形,几步之遥的依依掩嘴轻笑望着他,饱满的胸怀起伏不定,笑靥如春。
宁夜揉了揉左眼,一股沁凉的神力在流淌,让他感觉格外的清爽,原本似乎被堵住的泉眼被发掘,汩汩的清泉流淌,荡涤了污浊泥淖,让他似乎能看破一切虚妄。
望着肩膀上的赤色小雀儿,他不禁感叹这所谓“心阵之灵”的神异,尤其是看到那生灵似乎略显疑惑迷惘的神情,更是啧啧称奇,早已是通灵之物。
平稳了心绪,这才看到眼前的景象,太过的梦幻,置身在神话意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否真实。
从坠落到触地,抬头仰望洞口,不过数十丈而已,之前那深不见底的景象,竟然只是错觉,被天道法则搅乱,蒙蔽了天机。
“这里被布置了玄奥的欺天大阵,每一处你肉眼观望的地方,都可能是虚幻,没有真实可言”。
依依在旁说到,此时那原先探路的青色小雀儿,也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两者仿若一体,心灵相通。
“有了我的心阵之灵,这里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困惑”。
宁夜侧身望着那道赤色,心中惊讶不已,虽然没有见到任何玄法,仅仅是振翅鼓动烈焰将他笼罩,加持在左眼之上,便能够破解幻境,超出了他的认知,恐怕也是世所罕有。
环顾周边,脚下呈现灰黑色纹理,遍布着沟壑,道道裂缝中透出赤橙的红芒,可见其中的烈焰翻滚,可却是诡异的从那缝隙中飘出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飞向天空,飞舞轻扬。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大阵”,宁夜开口询问,有很多不解之处。
依依略微思考片刻,却也是螓首轻摇,她也不曾见闻,这方孤僻的天地存留着太多辛秘,埋葬了远古的意图。
两人简单浅聊了片刻,彼此知道,恐怕他们还只是接触了皮毛,最深处的遗址也许留有答案。
就这样,依靠着依依的“心阵之灵”,两人有惊无险的走过了这片诡异的烈焰飘雪的空间,让宁夜颇为心惊。
这片神秘之地广阔无边,本应是埋藏在地下,却并没有昏暗之感,天地中释放的荧光,将这里化作了破晓的黎明。
这里似乎是地下世界,被远古的神力改造,形成了一界。
宁夜抬手抓住了纷纷腾空的雪花,指掌处透出的冰寒极为真实,或者这原本就是寒气所化,夹杂了炽热的焦灼,两股“逆势”相克相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究是踏出了这片怪异之地,来到了一处“净土”。
脚踩在绿草隐隐的柔软土地之上,口鼻间嗅到了芬芳清香,这里鸟语花香,倒真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景象。
落英缤纷,可惜对于这些良辰美景,两人无暇欣赏,透过依依的“心阵之灵”,他们倒吸凉气。
萌萌如茵的春意之景,却是埋葬着血与骨。
顺着枝蔓延伸朝下,勘破了掩埋的土地,那扎根深处的盘错根须,却是绑缚着一具尸骸,斑驳的藤蔓深深扎入骨骼的深处,吮吸着血液与骨髓。
“这是……”
宁夜左眼透彻,看的分明,这具尸骸的大小分明就是婴孩一般,应是出生没多久,指骨纤细单薄,诞生于母胎降生于世,却是沦落成了草本的养分。
如此荒诞残忍之事,让他有些心绪难平,现在的他可以凭借赤雀的加持,勘破迷雾,这绝不是幻境,那尸骨已寒,密布着裂纹,养分已是被褫夺殆尽,有部分化作了灰尘融进了土地,滋养着灵株。
宁夜面色难看,看到依依同样的皱眉,两人本能的感到了一丝愠怒。
“血与骨交织的沃土,诞生的邪恶美艳,绽放出盛阳般的灿烂,飘散出了罪恶的馨香,这是他们的重生,还是天道的凉薄?”
宁夜闭上了双目,艰难的侧首,因为入目皆是如此,广袤无边的绿意生机,埋葬着无法计量的尸骨,而且全都是婴孩。
婴孩预示着新生,却又是早早的凋零,生命的纯粹仙池被接续到了另一种形式,破土而出,重新得以孕育,生机在湮灭中诞生,亦是走向了湮灭的归途。
“开辟这方世界的魔鬼,在筹划着滴血的阴谋”。
依依开口说道,她有了一些明悟,这里透出的诡异、怪异,冥冥中在指引向一条路,她有些肌体发寒,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两人迈着脚步,却又是感觉如此的沉重,踩踏的已不是青茵绿草,而是那单薄的尸骨,宁夜似乎听到了地下骸骨崩裂的细微响声,幽冥中传来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