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提出南巡,房玄龄又在附和,这下其他人更加肯定是李世民指使的,加上听房玄龄说不会大张旗鼓,于是再没人提出反对。
南巡肯定是有好处的,之上皇帝到过的地方,百姓会更加了解皇帝,对朝廷归属感也更强。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皇帝巡视的地方,一般都会减免部分税收或者劳役,百姓知道这是因为皇帝到来而减免的,自然会感激皇帝。
大唐立国快二十年,两任皇帝在做皇帝之后,都没有去过南方,即便只是路过一下,对于南方的安稳,都有极大的好处。
正是知道这个原因,大唐目前最喜欢顶李世民的魏征,都一言不发。
“陛下,臣附议!岭南多獠人,虽然近年多有獠人下山,接受官府管理,那不过是陛下英明,耿国公精心治理,以盐粮诱之。如果等他们习惯了目前的生活,日后有人挑拨,一样容易反叛,如果陛下亲巡,恩威并施,獠人必然心悦诚服。”长孙无忌目光有些古怪的看了房杜二人一眼,随后赞同的说道,他不明白,为何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居然不知道,不过这事对李世民有好处,所以支持一下也无妨。
最关键一点,李世民南巡,必然是太子监国,而自己和房杜之一,定然是留下来辅助的人。
李世民其实也心也动了,岭南,南洋虽然说是大唐的领地,对他来说,却非常的陌生,除了地图上见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如今从洛阳坐船,直奔岭南,也不过是一个多月时间,冬天北方寒冷,去南方还可以当做避寒。
皇帝南巡,这也正常,毕竟京城在北方,南方那么大一片土地,不去看一下,又如何放心,尤其是南方官员,心里顿时一动。
皇帝重视南方,岂不是说南方的官员也就因此受益,一直被北方压制的南方官员,纷纷用眼神交流起来。
“陛下!臣附议!陛下南巡岭南,随后可看一下江南,淮南等地,这些年朝廷推广山药葛根,两季稻,百姓皆感恩陛下恩德,如果陛下南巡一次,百姓定然欣喜万分。”七十七岁的虞世南,虽然牙齿掉了好几颗,声音依旧洪亮。
“臣附议!”有虞世南这个南方系的领军人开口,其他人纷纷跟着说话。
李世民眨眨眼睛,他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没有说话,臣子就给他选了一份轻松愉快的事情。
“诸位爱卿言之有理,中书省拟定出行名单,选择吉日,南巡岭南。”李世民琢磨片刻说道。
“臣遵旨!”
皇帝出行,即便说简装,也不可能马上就动,要带那些人去,又得留那些坐镇长安,兵力部署,如何制衡各方,需要考虑的很多。
李世民是非常果决的皇帝,下定决心出行之后,一连串的人事调动就出现了,半个月之后,一支两万人的队伍,就向着洛阳出发。
“陛下这是有些生气啊!”前来送行的房玄龄苦笑着说道。这次李世民从定下南巡到最后出发,除了正常的政令商议,南巡的事情,没有和任何人商议。
“也不算生气吧,陛下南巡,长安这边的安排,自然要安排妥当。”杜如晦摸摸胡须说道。
房玄龄点点头,他也明白,李世民要离开老巢,远赴万里之外的岭南,关中的安排,他只会相信自己。尉迟恭,程咬金出山,亲自掌控两卫兵马,出行也带着李靖,秦琼。可以看出来李世民做了足够的安排,带着信任的老将,即便出现意外,也在掌控之中。
“嗯,陛下自有深意,你们保重。”房玄龄微微点头,拱手送行。
“南方暖和,我们是去享受,你们多保重才是。”杜如晦笑着说道。
大队人马到了洛阳,登上大船,随后顺流而下,如今还没有到枯水期,到也不影响航行。
不出意外,太子李承乾监国,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留下来辅助。
第一次要出这么远的门,李世民的子女都非常兴奋,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身后跟着一群紧张的内侍和宫女。
“河风寒冷,观音婢你身子骨弱,不要着凉。”李世民揽着长孙皇后关心的说道。
“这大半年来,妾身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应该就是游泳的效果。”长孙笑着说道。
“好像也是,往年秋冬,你都觉得胸闷,今年没听到你说过。”李世民眨巴眼睛,回想着说道。
“是啊,今年确实没有胸闷的感觉。”
“这次去岭南,朕请孙思邈来给你们诊断一下。”李世民说道。
王牧记得李世民一家,似乎有遗传病,而且通过女儿的观察,长孙皇后有孝喘,虽然汝南公主不是长孙生的,王牧也担心遗传到李世民家族的遗传病,尤其是还有孙子,所以他委婉的说过,让汝南公主和孙子,要多锻炼。
这事李世民自然也知道,因为王牧并没有想过隐瞒,他还想着李世民多活几年,这样他这辈子就安全无忧。
“这些年辛苦你了。”看着儿女兴奋的跑动,李世民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陛下说得哪里话,妾身母仪天下,可没有半点辛苦的。”长孙眉开眼笑的摇摇头。
李世民出巡,除了长孙皇后,还有后宫四妃九嫔,一群久居深宫的莺莺燕燕,在船舱之中,对着岸上指指点点。
李世民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严令地方接待,除了必要的补给,靠岸的时间都很少。
“这大船,虽然比不上前朝龙舟,却不比五牙战舰来得小。”李世民感叹道。
“大海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波涛汹涌,五牙战舰到了海上,还没有这新船平稳。”杜如晦笑着解说道。
“确实风急浪高!”看着没了往日精神,有气无力的儿女,李世民苦笑了一下。其实不止是儿女,他都觉得有些难受,以往只是听说,真到了海上,才知道江里和大海的区别。
“陛下,要不靠岸休息几天。”杜如晦劝说道。
“下一次港口在哪里?还有多久到?”李世民转头问道。
“回陛下,明日正午,到达福州。”公孙武达急忙回答道。
“在福州修整三日。”李世民吩咐道。
福州,华亭,广州,崖州,如今是沿海的港口,一来方便船队靠岸补给,另外也是方便船只躲避风暴。
“想不到福州这里,也如此繁华。”李世民惊讶的说道。
在港口有很多渔船进出,岸边负责运输的人更多,因为这里长年有船队靠岸,所以又多了不少脚夫,他们搬运货物,再帮着运送到其他城池。
“华亭其实更繁华,只不过我们没有停靠。”公孙武达讲解道。
“嗯,看来这开拓南洋,带来的好处不少。”李世民点点头说道。
“王都督说流水不枯,随着越来越多的商队,行走各地,就会给沿途带去更多财富。”公孙武达说道。
“这就像西域,因为大量商人前来中原,所以高昌等国,获得不少税收。”杜如晦微微点头道。
“王牧要了一块封地,是不是在这里?”李世民突然问道。
“是在福州,不过臣记得只是一个小村子,具体位置不知道,要问一下当地官员。”杜如晦想了想回答道。
幸好杜如晦记性好,一般人还真不记得这么一件小事,毕竟只是一个村子的封地,还那么偏远。
“去问一下!朕到要看看,那个家伙为啥看中这个地方。”李世民兴致勃勃的说道。
这次南巡,时间很充足,所以李世民并不着急,在他心目中,没有好处的事情,王牧可不会去做。
后宫之中的人,可没有几个是出过海的,坐过船的都不多,在江面上还好,只有很少人晕船,到了海上,不少人都吐得天昏地暗,这一靠岸,不少人感动得都快哭了。
“过几天休息好了,就跟着你亲卫锻炼,如果不能让朕满意,你就去南洋呆着。”看着胖都都的儿子,李世民不满的说道,以前觉得这个儿子聪明可爱,到这人就怕对比,李德奖,程怀亮,杜荷等人纷纷立功,尉迟宝庆还能生擒敌军主将,这就让他觉得,自己儿子应该要做得更好才是。
感觉人都是飘的,走路都是摇晃着的,李泰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父皇,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儿臣遵旨!”聪明的李泰,知道这种时候,先应下来就对了。
在福州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李世民没有去看王牧孙子的封地,因为距离有些远。看过福州港口之后,李世民多了不少想法。以前他只知道,世家蜂拥到南洋,是为自己家族掠夺财富,因为朝廷能得到大量税收,所以他才支持。
随着东海道的俘虏运送回中原,加上香料价格下降,对于偏远的南洋,李世民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重视,觉得可有可无,只不过是不想放弃到手的肥肉,所以安排王牧前来控制这一片区域。
王牧和冯盎虽然是亲家,不过李世民并不担心,一来两人不像有反心的人,二来两人相临,还很可能为了一些利益起冲突。
如今看到船队给港口带来的繁荣,李世民又觉得,一直保持着大量船只往来,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修整了三天,接见了当地官员,安抚鼓励一番,船队再次启航,直奔岭南。
冯盎早就接到通知,在码头迎接李世民。
船队陆续靠岸,士卒上岸,看看四周,李世民心里暗自吃惊,如果是洛阳的码头是繁忙,福州就是大气,而岭南的码头,又繁忙,又大气。
因为水师到来,码头清出了很大一片空间,不过在远处,依然有很多船只,停在岸边,放眼望去,这里就像船的世界。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船?”上岸之后,李世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陛下,这些小船,全是百姓的渔船,岭南并不禁止百姓出海,反而非常鼓励,他们的海产品会由官府收购,然后运送到其他地方。”冯盎解释道。
“这也太多了吧?难道百姓不怕危险吗?”李世民伸手指着远处,转动半圈问道。
“危险是有的,不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百姓出海,会带一种轻便的木甲,即便落水,也不会沉下去。每次出海,渔民都是一起行动,他们相互配合,两艘船拉一张大网,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相互救援,还能携带更多猎物。”冯盎讲解道。
“渔民传木甲?”杜如晦惊讶的望着冯盎。
“渔民的木甲,其实就是一种轻便的木头衣服,和士卒都木甲不同。”公孙武达帮着解释道。
只要能出海,收获定然不错,这点李世民并不怀疑,毕竟海草运送到关中,价格都比新鲜蔬菜贵。知道原因,李世民不由点点头,佩服冯盎的安排。
让渔民自由行动,官府只负责收购和贩卖,无疑轻松方便,不需要太多的人手,而又能让百姓过好日子。
“以前百姓居然大海,是因为危险,能带来的利益又少,现在只要不深入大海,出海是很安全的,即便是孩子,都能在海边捡一些海螺和贝壳。”冯盎笑着介绍道。
“呵呵!以前大家可不知道,那些东西还能吃。”杜如晦轻笑道。
中原虽然很早就有吃螃蟹的习惯,不过那只是有钱人才喜欢的,普通百姓才不去弄那味道重,又没肉的玩意,像田螺这些就更别说了;海边也差不多,百姓虽然会捡贝壳吃,那是因为贝壳里面肉多,但是像海胆这些奇形怪状的不会去吃,还有对大海的畏惧,让愿意做渔民的百姓不多。
如今海中的所有生物,都能晒成鱼干,卖到内地,自然百姓的积极性大增。
中原的百姓,是最勤劳,最能吃苦的人,为了生活,为了挣钱,危险一点,又算什么呢?很多高危工作,都有他们的身影。
刚到港口,李世民和跟着来的朝廷大臣,就被惊讶到了,一路都在指指点点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