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接手吴优时,情况远比其他医生汇报的还要严重。
此时的吴优不仅浑身伤口再不断渗出黑血,浑身还布满像是玉石那种碎裂一般的纹路,整个人就像是要随时坏掉一样,看起来十分恐怖。
吴二白静静守在手术室外,不眠不休整整两天,解连环也没敢从地上起来。
索幸吴二白还顾及到吴家的颜面,避免外人看了笑话,解连环也就跟着吴二白旁边站着。
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此时确实有些遭不住,双腿都开始直打颤。
不过两天时间,二京在医院里里外外的来回跑,吴二白头发眼看着又白了一层。
这已经是医生递给吴二白第十三封病危通知书了,要不是解雨臣上上下下的疏通关系,估计吴优直接就要被拉去火葬场准备后事了。
一直等到第三天深夜,吴优才终于从手术室中脱离转到ICU病房。
二京搀着吴二白走到小窗户的位置,看着吴优小小的身体上浑身插满各种管子,旁边的心跳监视器跳动的也不是十分平稳,下面连着的导尿管里掺杂的都是红的的液体,一向精明强干心狠手辣的吴家二爷眼圈直接红了。
二京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是看着吴优长大的,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他何尝不是把这丫头当成自己子侄看待,如今小丫头糟了这等罪,他又如何不想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解连环终究不是第一次见吴优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比吴二白强上不少,但心中压抑着的怒气也在蹭蹭蹭的往上涨。
解雨臣看着小丫头的样子,脸上的阴郁之色几乎快按耐不住,但解家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出来这么几天都不知道家里要怎么闹腾,无奈他只能先走。
黑瞎子倒是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吴二白看了眼黑瞎子,直接下了逐客令,黑瞎子无奈只能先走。
他也知道自己有一段时间怕是闲不下来了。
吴邪是在前往吴家老宅半路上听见潘子说吴优暂时脱离危险,一路上阴郁的心情总算好上不少,可当他听见吴优下了那么多次病危通知书以及现在还在ICU躺着时,心情顿时不是很美丽。
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吴邪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他也是,小花也是,现在连吴优都被卷进来了。
一个在ICU观察的自家妹妹,还有一个还在医院躺着高烧不退的小哥。
想起同伴们的遭遇以及死了那么多人的经历,吴家这位小三爷终究还是有些受不住。
此时的他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充满引诱的有毒迷雾一般,越是往前探究,谜团就越大,身边人受伤的就越多。
他不知道这样继续追下去还有没有意义,吴邪有些怕了。
他怕自己再这样紧追不舍得查下去,自己身边的人那天就真的出了意外,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如今自己身边人还没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不想在查下去了。
北子是二京手下的一个小伙计,今年也就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身高虽然不是很高,长得细马长条的,但却有一膀子力气,一头板寸,额头上还有一道疤,年纪不大,却在二京手下待了将近十五年。
说起二京,北子管二京叫声干爹二京却也当的,毕竟当年北子的命就是二京从垃圾桶里扒拉出来的。
北子他爹一直喜好赌博喝酒,一言不合就打人,十里八村的也没人愿意把自家姑娘嫁过去受罪,一直到了快四十了,连个老婆都没有。
北子他娘因为一条腿有残疾,但人长漂亮,又有手艺,那一根绣花针在粗麻布上来回翻飞两下,居然都能变成快舍不得扔的好东西,平时她也动不了,就靠着这些针线活给家里补贴家用。
后来他娘的父母见北子他爹给的彩礼高,就动了心思,当晚一碗十里醉就把女儿送进了那男人房里,老两口数着大洋了的嘴都合不拢了。
至于那女人的死活,谁在乎呢?
然而那女人悲苦的命运才刚刚开始。
一开始男人只是喝酒刷钱,没了钱就问那女人要,女人一开始也给了些,但家里总归是要吃喝的,就没全给,留了些,可等男人知道了后差点把那女人打死,后来还是隔壁的邻居听不下去女人的惨叫声这才过来看一眼。
结果这一眼可不了的,见女人出气多进气少,赶紧招呼人送去医院。
没多久就被查出有了身孕,男人一开始以为自己有了儿子,也说要浪子回头,结果不到两月,又开始和喝酒赌钱,这次倒是没在打过那女人。
可惜十月怀胎终究是个女娃娃,那男人一气之下直接就把刚出生的娃娃扔进山里了,是死是活的也没人知道。
这两年里,村子里每天都能听见那女人的哀嚎声,一开始也有人出面管管,但后来众人也就习以为常了,直感叹女人命苦,但愿来世能托生个好人家。
从那之后就没再见过那女人,等村里人再见到那女人时,那女人早就死了,旁边还有一个刚生出来的男娃娃,男人见女人死了,直接裹了草席子就给扔了。
北子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干活打零工,毕竟如果没有挣到买酒的钱,回去是要被好一顿打的。
但就算他在怎么努力终究也是徒劳,几岁的孩子什么都干不了。
这时男人又欠了一屁股债,家里的房子地全都抵出去了,最后要账的人大手一伸直接把北子抱走了。
小孩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比较受欢迎的,如果没有买家要买整个的,那就只能勉为其难分开买了。
二京就是这样在一个垃圾桶中翻到了已经饿的发昏的北子。
北子对自己的事情三缄其口,跪在二京面前,难以想象一个几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坚毅的眼神:“您给我口吃的,我就给您卖命。”
然后……
他就背着书包被勒令去上学了。
北子一脸呆滞的看向小学大门口以及那一群群哭的都冒出了鼻涕泡的孩子们,一时间有些懵,看着二京满脸不可思议的指着那里:“那个,我要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