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一条纸绳

朱允熥达到了所有的目的,转头吩咐他的伴读太监,

“把学篮拿来。”

伴读太监小心地看了一眼太子妃,

吕氏尖声呵斥:

“去呀!”

学篮拿来了,

朱允熥接过去高高举起,从篮子的底部抠出一条纸绳。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藏的真够隐秘!

吕氏气的鼻孔直出粗气,紧咬银牙。

这个孽障!

已经知道防着我们了!

钱嬷嬷还说晚上找,这去哪找?

真是本宫的好儿子!

伴学太监吓得脸色惨白,噗通跪倒,

“娘娘,奴婢之前真的不知道啊!”

朱允炆盯着纸绳,急忙问道:

“是道歉书?”

朱允熥点点头。

“给我!”朱允炆蹿上前去,一把夺走。

朱允熥没有阻拦,任由他抢去。

朱允炆飞快地撕扯,打开看了一眼,正是他写的道歉书。

他当即就撕了粉碎。

看着一地碎屑,朱允炆心里巨石落地,不屑道:

“还以为你会留着威胁我呢。”

朱允熥挑挑眉毛,冷冷地回道:

“二哥如此揣测,小弟很惶恐!”

朱允炆还想吵,被吕氏的眼神制止了。

吕氏心里也是一块石头落地,装模作样地说道:

“你今天表现很好。”

“但是要戒骄戒躁。”

朱允熥躬身道:

“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退下吧!”吕氏淡然道。

拿到了想要的,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朱允熥拱手告退,走出了大殿。

自一开始他就清楚,自己要朱允炆手写道歉书,就是用来交换。

吕氏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现在可以耍赖,说丢了,吃点苦头,硬留下来。

但是太子朱标回来,肯定会再次索要,朱标不会容许一个儿子拿了另一个儿子的把柄。

到那时,不拿出来,得罪了朱标;

拿出来,已经没了任何交换价值,白吃了苦头。

即使交给蓝玉保存,也不过是害了他,他不可能忤逆太子。

不如现在,还可以利用吕氏迫切想拿回去的心情,将道歉书价值最大化,

一是交换要花瓶时,自己说了错话,留给吕氏的把柄;

二是逼迫吕氏公开说,朱允炆生病与他无关。

现在圆满达成。

看着他的身影,吕氏陷入沉思。

这孩子彻底变了一个人。

昔日那个怯懦的朱允熥,已经不见了。

现在坦然、自信,似乎无所畏惧,竟然敢和本宫打擂台。

炆儿有对手了!

朱允炆还本着脸,在生闷气。

吕氏冷哼一声,显然,儿子还没把朱允熥当对手。

“炆儿!”

“母亲!”

“出去跪着。”吕氏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是!”朱允炆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朱允炆跪在院子里,

夕阳的余辉洒落在他的貂裘上。

晚风如刀,吹在脸上有点疼。

他的心情很灰暗,肚子饿的咕噜噜响。

这一天,从拉肚子开始,到罚跪结束,真是糟糕的一天。

不远处跪着郑嬷嬷,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膝盖下垫着软垫。

从朱允炆去谨身殿,她已经跪到现在了。

朱允炆想起上午她的表现,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把她的垫子撤了!”

一名太监走过来,低声道:

“殿下,那是娘娘的恩赐!”

朱允炆:

“……”

尴尬了!

“滚!”

太监滚开了。

郑嬷嬷惨笑着,自己吃力地将垫子拿开。

景阳宫最大的是太子妃,其次就是这位小主子了。

既然他不乐意,还是撤了吧。

让他不痛快,自己迟早会更不痛快。

反正膝盖都没有知觉了,垫不垫的都无关紧要了。

谨身殿,朱植终于结束了算术补习,退出大殿就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回宫。

母亲最近一直生病,

他想告诉母亲,今天被陛下夸奖了,让母亲高兴一点,也许病能好的快一点。

“母亲!”

“母亲!”

刚进院子,他就叫了起来,

“我今天表现挺好的,陛下还夸奖我。”

“母亲!”

院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应声。

朱植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一名宫女迎了过来,

“殿下,娘娘刚睡下。”

朱植看她眼睛泛红,似乎哭过,

心里一沉,莫非母亲的病更重了?

“母妃怎么了?”朱植急忙问道。

“娘娘没事,太医来过了。”宫女答非所问。

朱植干脆推开她,大步冲向寝殿。

走到门前,他急忙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母亲在睡。

寝殿里一股子药味。

一个清秀的小女孩,正趴在窗边打盹。

“含山。”朱植叫道。

小女孩抬起头,看到朱植,脸就拉了下来,

“你回来了?”

朱植上前揉揉她的脑袋,

“也不叫一声哥。”

含山白了他一眼,将脑袋挪开,别过脸没有理他。

朱植以为是小孩子使性子,没有在意,转头去看母亲。

母亲正在睡。

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朱植皱眉道:

“母亲这状况,似乎没有好转啊?”

“母亲上午吐血了。”含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啊?太医清晨不是说在好转吗?”

“这……”含山欲言又止。

“说啊!”朱植压低嗓子,着急地催促。

他总感觉,上午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母亲病重。

“上午,太子妃来过。”含山说道。

“啊?她来是探望……呃……我明白了,她是来寻仇的?”

自己揭发朱允炆叫熥侄儿“朱三傻”,导致他被先生揍。太子妃这是心疼儿子,来找家长呢。

“差不多。”含山道。

朱植看着母亲,愧疚的眼泪滚滚落下,

“都是我连累了母亲。”

母亲还在睡,他克制着不哭出声。

含山劝道,

“御医来过了,说母亲没有大碍,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朱植擦擦眼泪,

“太子妃说了什么?”

含山叹了口气,十一岁的孩子却像个大人,愁容满面,

“太子妃说话很含蓄,说是来探望母亲,然后看似顺口提起,你们在学堂有矛盾,他的儿子被牵连,挨的最重。”

“这,这也没什么吧?”朱植疑惑道。

“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朱植明白了。

这就是赤裸裸地威胁。

太子妃话说的很清楚,这仇记下了。

母亲担心孩子遭遇报复,急火攻心,病情更重了。

朱植的眼泪干了,沉声道:

“别怕!哥现在是卫王,这两年就能就藩,她奈何不了我。再说了,我现在也认识东宫的人。”

“谁呀?”

“朱允熥!”

“去!认识了又能怎么样?”含山很失望。

“他现在不一样了。”

“头上长角了?”含山讽刺道。

“今天陛见,两门考核,他都是第一。”

“抄的吧?”

“陛下还额外赏赐了他一把刀,甲字组的刀啊!”提起刀,朱植也很眼馋。

“呀!熥侄儿出息了啊!”小女孩极其惊讶,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朱植握起拳头,恨恨地挥舞,

“以后东宫谁才是嫡长孙,可不好说呢!”

经历一场劫难的朱允熥,早已经脱胎换骨。从他对朱允炆的态度看,他有了争储的心思。

熥侄儿,你好好干!

十五叔全力支持你!

含山急忙竖起手指,

“嘘!你不要命啦!净瞎说!”

一侧传来虚弱的声音,

“植儿回来了。”

韩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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