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观政,孩儿需要府里支援一些人手。”
朱允熥说道。
蓝老太君慈祥地笑了,“说吧,都需要什么样的?”
“孩儿需要十个管事嬷嬷,十个账房,一百个护卫。”
“还有呢?”
“没了,这些就够了。”
“不要钱粮吗?”
“暂时用不上。”
蓝老太君当即吩咐儿媳妇,
“给熥儿挑选精明能干的。”
开国公夫人点头应下,
“熥儿需要的时候,直接来府上带人。”
她们答应的十分爽快,根本不问要人手干什么。
朱允熥用了午膳就告辞了。
他还要去凉国公府。
开国公夫人亲自送出内院,看着他离开,才回了观音堂。
蓝老太君已经去了佛像前,烧香念经,
感谢佛祖保佑让孙儿上进了,女儿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等她念了经,开国公夫人上前搀扶她起身,去西厢房坐下。
开国公夫人有些疑惑,
“熥儿要这么多人手,是要大干一场吗?”
老太君摇摇头,
“我也看不透,他还要找他舅姥爷的,让他们老爷们商量去吧。”
老太君坐了下来,欣慰道:
“这孩子变了,沉稳多了,还有志向了。”
开国公夫人开心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熥儿是有福气的人呐!”
老太太眉开眼笑,
还有什么比儿孙有出息更让人开心的呢。
朱允熥一行人去了凉国公府。
蓝玉不在家,下朝后就吃酒去了。
朱允熥先去拜见了凉国公夫人,说了会话,
然后去了书房,和蓝玉的幕僚王行谈了大半个时辰就告辞了。
朱允熥挑了一个嬷嬷,两个护卫,
嬷嬷很像东宫的郑嬷嬷。
王行一直将他送到大门,看着他上马才返回书房。
朱允熥没有急着回宫,
时候还早,他想看大明京城的景象。
信马由缰,任由蓝九和带路,在城里乱逛。
国内战火熄灭,百废俱兴。
京城一片欣欣向荣。
朱允熥却知道,大明的一些顽疾已经埋下了种子。
老朱已经开始了海禁,闭关锁国,
大明为此争论了两百多年,开海,还是禁海,国策不断反复。
现在的藩王体制,日后庞大的皇族会成为朝廷的极大负担;
还有卫所……
一代雄主的时代局限,为大明日后的灭亡埋下了祸根。
两百多年后,这里将成为一片废墟。
甲申国难,
大明亡了!
之后就是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明史》案、……《南山集》案、……
如画江山沦为火海地狱。
寒风透骨,
朱允熥的血却已经沸腾。
既然来了,那就全力以赴,夺取皇座,
为大明逆天改命!
路过一条街道,朱允熥勒住了马。
这条街明显是统一规划的,
青石板铺路,两边的铺面都是前店后院的格局,十分宽敞。
这里靠近贵人区,远眺可以看到皇宫。
街上人流如织,
店家都在卖力吆喝,生意十分火爆,
朱允熥有些羡慕,
自己如果能有这样一条街,日子就舒坦了。
夺嫡可是很花钱的。
突然,他看到开国公府的一个管家,进了附近的一座气派的大宅子。
“那座宅子,是我二舅家的?”
蓝九和他们一阵大笑。
朱允熥有些摸不着头脑。
蓝九和笑道:
“殿下,宅子是您的!”
?!
“本王的?”
蓝九和指着繁华的街道,
“这条街,这宅子,都是殿下的。殿下十岁生辰,老公爷送的礼物。”
朱允熥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本王就记得街道了,忘记了这座宅子。”
他再次看向街道,心里越发的喜欢。
没想到,自己这么有钱。
朱允熥一挥手,
“走,回家喝杯水。”
有的事,正好就近安排。
有人去敲开了门,朱允熥他们跳下马,进了宅子。
管家已经带着仆人列队迎接。
管家是一个独臂的老人,看他锐利的眼神,朱允熥判断他是老兵。
蓝九和一一介绍,原来这里的男家丁全是老兵退役的。
不亏是凉国公送的宅子。
开国公府的管家也上前见礼,他是来送田契和房契的,正是刚送的礼物。
蓝九和问道:
“殿下,要看看账本吗?”
朱允熥摆摆手,
“你先跟我来书房。”
书房里堆满了各种玩具、玩偶,精致的虫罐、鸟笼。
书房里唯独没有书。
朱允熥在书案后坐下,先叫来嬷嬷和两个护卫,
朱允熥对嬷嬷道:
“现在,你叫‘郑嬷嬷’。”
然后说出一个地址,嘱咐了一番。
又让蓝九和派人去接应,三人领命走了。
朱允熥拿出一叠薄薄的卷宗。
这是从王行那要来的,是抄录的锦衣卫调查他坠崖的卷宗。
他开始翻看起来。
蓝九和侍立一旁。
朱允熥看的很快。
卷宗以意外坠崖结案,陛下也同意了这个结论。
问题是,锦衣卫在崖下找到了一些尸骨,有新有旧;
还有一些药农用的药篓、药锄。
这些都由江宁县的仵作带走了,说是去寻找苦主。
但是朱允熥相信,尸骨肯定还在江宁县衙门,药篓、药锄已经换了主人。
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新的尸骨,仵作判断死亡时间就是近期,死者个子矮小,可能是个少年。
拍拍卷宗,他对蓝九和道:
“太子妃现在要整我,这里也是她着眼的地方。”
蓝九和当即热血就上来了,
那个妖妇,竟然要揭殿下的伤疤?
“殿下,您说怎么办?要不要请老公爷出面?”
朱允熥摆摆手,吩咐道:
“你挑个机灵的,去江宁县,将这份新尸骨换成乳猪的。”
蓝九和信心满满:
“殿下,县衙的库房管理松懈,这事好办。”
朱允熥点点头,
“秘密去,秘密回,任何人都不要说。”
蓝九和郑重地点头,拱手道:
“殿下尽管放心,兄弟们都是嘴巴严的。”
朱允熥点点头,
“本王信你们。”
这一个“信”字,更是让蓝九和热血上涌,当即拱手告退,出去安排了。
朱允熥再次看了一遍卷宗。
生活过的邓家庄也不会有问题。
当时住的是村外的土地庙,庙祝高度近视,只能靠声音辨人。
自己早出晚归,村民都很面生。
唯独村长熟悉,
村长是个老滑头,他很懂如何趋利避害的。
也就尸骨这一点,因为坠崖时间太过巧合。
朱允熥合上卷宗,交给了管家,
“派人还给凉国公府的王行先生。”
又叮嘱道:
“把书房清理一下,摆上文房四宝,经史子集。”
“请账房来。”
得详细了解一下,自己的钱袋子。
景阳宫。
吕氏也在看卷宗。
郑嬷嬷被抬回来,人已经昏迷不醒。
吕氏问了几句,罕见地没有发怒,平静地打发太监去请太医。
又改派钱嬷嬷去了锦衣卫,带回了抄录的卷宗。
整个下午,吕氏都在看卷宗。
来回翻看,
一字一句,
一遍又一遍。
她几乎要背了下来。
锦衣卫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坠崖现场调查。
最后判断,战马受惊坠崖,不幸将朱允熥带落,途中撞伤了脑袋,
侥幸被悬崖的树木挂住,被侍卫救了上去。
峭壁上还找到了锦袍的碎片,和朱允熥身上的完全吻合。
最后还附了陈御医的诊断,他是第一个接诊的,也认为是坠崖造成的伤。
卷宗很薄。
以意外事故结案。
吕氏叫来钱嬷嬷,
“这些卷宗,你也仔细看看。”
之后她捧着手炉坐了下来。
一旁,宫女、嬷嬷在逗她的两个小儿子玩耍。
在孩子咯咯的笑声中,吕氏陷入了沉思。
她发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