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医馆今日照旧开门,但往里一看,空旷厅堂冷冷清清,偶尔有一两个人进去想抓药,却因为医馆内的药材不全,李进接过对方的药方看了看,也只得道一声抱歉。
李七娘站在门口看了半天,也没瞧见林师师,就瞧着李进一人在药柜那忙来忙去的。
李进留意到她,走出来问:“大婶子可是来瞧病?”
李七娘便张口:“敢问这里可有位叫林师师的大夫?”
李进:“有的,她是我师姐,不知大婶子是……”
李七娘:“我姓李,她家的亲戚,刚去看望了林老太太,就顺道来看看她。”
李进便示意她进来,然后朝隔间那唤了一声:“师姐,有位李婶子看你来了。”
片刻后,李七娘就瞧着一年轻姑娘从那隔间后面出来,简衣素裙,身上无丁点佩饰,就连那发髻上也不见半支簪子。这般打扮,分明是寡淡得紧,但却在第一眼看过去时,就叫人莫名的挪不开眼睛。
其实李七娘上一次见林师师,就在半年前,而再早之前,也是有打过几次照面的。
在李七娘的印象中,林家这位大孙女确实生得好相貌,五官秀丽,皮肤白净,及笄之年后,那身段儿也一年比一年显出窈窕来。
但印象中,那姑娘怎么都没有此刻这般,叫她有种说不出的惊艳之感!
李七娘默不作声地仔细打量,是那林家的闺女没错,只是怎么才半年不见,就变了这么多,难不成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林师师出来后,有些疑惑地看向李七娘:“你是?”
李七娘回过神,笑了笑:“大侄女不认得我了,我是你二婶那边的亲戚,李七娘,半年前不是才见过,怎这么快就忘了。”
林师师恍悟,便也笑一笑,却不解释,只是问:“原来是七婶婶,您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李七娘:“我听说你嫂子昨儿伤到了,便赶紧过来看看。刚刚在你祖母那听到这事时,着实吓了一跳,玉娘她如何了现在?”
林师师:“嫂子在里头呢,这会儿正跟妞妞说话,七婶婶进来吧。”
林师师将李七娘带进隔间后,便去厨房那看着药了。
李七娘不等陈玉娘张口,就已经露出一脸关切:“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小心,刚刚听你二婶说起时,可真是把我吓坏了,这会儿身上可还疼?都伤到哪儿了?”
“已经好多了。”陈玉娘虚弱地笑,“让您挂心了,还特意跑这一趟来看我。”
李七娘连连叹息,坐在那说了小一刻钟,直到林师师端着药进来后,她才起身告辞。
……
陈玉娘喝了药后,让妞妞随王妈妈去厨房那玩,然后才看向林师师:“那李七娘是专门做拉纤保媒的,这会儿过来,是看我,也是想看看你,你知道吧。”
“是二婶请她来的。”林师师点头,随后就不解地问出一句,“二婶为何这般关心我的亲事?”
林玉桂刚刚溜了过来,将偷听到的话说给她听后,林师师便有种怪异的感觉。听起来李氏也算是一片好意,只是李氏看起来又不像是,一心为她着想的样子。
陈玉娘叹了口气:“她一直想要咱家后院那三间大瓦房,你出嫁了,二弟又不在,就剩我一个寡妇带着个小女娃,顶不起什么事。老太太看重二婶的两儿子,而且二房那边的人口确实比咱大房这边多,到时二婶让老太太开口借一借闲置的房屋,我也不好不借,只是借出去后,想再收回来就难了。唉,这个时候,若是二弟在家就好了。”
林师师这才恍悟,便又问:“二哥为何还不回来?”
陈玉娘面上也露出几分忧虑:“原本年初时就该回来的,结果那商队送来二弟的信,信中说他有点事要处理,需耽搁些时候,得到夏天才回来。只是二弟也没在信中说什么事,只盼他别遇到什么麻烦。”
林师师:“明天便是惊蛰,二哥若是初夏回的话,倒也没多久了。”
陈玉娘看着林师师道:“你放心,长嫂如母,有我这个嫂子在,你的亲事我不会让她胡来的。即便是祖母开口,我也会拖着,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他们等二弟回来后再定。”
林师师却道:“嫂子不必费心,祖母那边,如今应当也不会着急的。”
陈玉娘略有不解,林师师便道:“我这段时间在为祖母调理身体,昨儿她就很是满意,我若是出嫁了,以后这家里还有谁能照顾她的身体。”
陈玉娘愣了一愣,随后失笑:“你呀……”
说了这一会子话,陈玉娘又觉得乏了,加上药效的作用,便慢慢睡了过去。
……
林师师从隔间出来后,往外看了一眼,却瞧见那李七娘竟还没走,她便走过去:“七婶婶可是还有事?”
李七娘见到人,就先习惯性地露出笑来,只是这会儿她面上的笑却又透着一丝尴尬:“没有没有,也没啥事。”
可她虽嘴里说的是“没有”,但面上却分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林师师打量了她一会,便道:“七婶婶进来吧,我替你把把脉。”
李七娘心里诧异,她还没说呢,怎么这大侄女就看出来了?
之前李氏大吹特吹,她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但刚刚和陈玉娘说了会话,旁敲侧听了一通,又觉得李氏好似并没有吹。从医馆出来后,她再往两边打听了一下,结果问到的人,全都印证李氏的话基本没夸张。
这丫头的医术当真这么好?
那是不是,别的病,她也懂一些?
只是这大侄女到底是个未婚的姑娘,妇人家的病,她能看得懂吗?
李七娘心里虽是这般想着,表情也犹犹豫豫的,但人却乖乖跟着林师师进了医馆。
林师师请李七娘坐下后,让她伸出手。
李七娘却还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往李进那看了一眼,她虽是上了年纪的,但妇人家的病,叫一个后生在一旁听着,多少还是觉得不自在。
林师师便转头对李进道:“院子里晒着一些药,你去看看吧。”
李进会意,默不作声的走了。
李七娘一边伸出手,一边感叹地看向林师师:“大侄女如今可真是善解人意,婶子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已经全都明白婶子在想什么。”
林师师没接这话,手指在她脉搏上停留了片刻后才道:“经血非时暴下不止,或淋漓不尽,这症状有月余了,伴随□□有炎,时常发痒且有异味。”
李七娘甚为诧异,没想到林师师这一模就准,比她自己说的还要明白。
于是忙问:“这是什么病?可,可有得治?”
她之前看过一次郎中,只是这妇人的病,总不好说得太明白,她亦不知那郎中把脉把得清楚了没,开了几副药,她吃了也没怎么见起效。
林师师收了手,淡淡道:“崩漏,即是子宫出血,伴随炎症,可治。”
只是她说到这的时候,却又仔细打量了李七娘一眼:“不过,七婶婶家中,是否还有别的病人?病得不算重,但却一直治不好,应是最近半年的事。”
李七娘这下可是真的愣住了。
林师师接着道:“若是的话,带他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