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昂很想拒绝陆秋这种毫无道理的变卦,他们现在势单力薄,就她一个人能打又能怎么样,一个一个去把他们杀了吗。
但他现在毕竟身体都不在这,嘴上说两句她根本不会听。
她就是这种有点容易冲动的性格。
不然当初也不会做那种冒死的计划,用自己引开黑山羊。
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能劝说住她吗?
克里昂对着那道锁沉思起来。
那当然不是一个实物,锁和他现在一样都是电子信号。
就在陆秋之前把光明之心拿起来的一瞬间,锁似乎稍微松动了一些。
以他的性格来说,很多事都会留一个后手,当然也包括锁后面的东西。
他能用自己的身份信息使用光明之心百分之九十的功能不假,但那一道锁让他非常在意。
就算是他这种人也很难打开,要知道他现在进入帝国的国库都并不困难,然而他这些天一直都在尝试解开这个锁,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他当然知道光明之心是罗切尔开发,之后渐渐完善的,没道理他们能做他破不开。
然而事实就是他真的开不了,直接找光明之心要权限也被无视了。
就在刚才,陆秋接触到光明之心的核时,那把纹丝不动的锁竟然打开了。
她只是拿了起来。
克里昂好像懂了这其中的原理。
应该是生物密码。
本来打算等她把东西带回伊尔曼,他身体恢复以后慢慢研究,但现在,可能等不到她回去了。
或者乐观一点,短时间内,她大概也不会回去,所以他得自己想办法。
他们要的只是光明之心的算力,从这里接上传输更快的网络也未尝不可,他可以自己回去。
但是在此之前……
因为光明之心一直被陆秋拿着,所以一直为她开启着权限。
只要有缝隙,就能让他有机会钻进去。
计划的变更当然不能她脑袋一热,当联通伊尔曼的时候,亚当被她的计划惊呆了。
“不行,你先回来,现在我们在塞勒斯的人太少了。”他不算什么特别天资卓越的领导人,但经过那么多年的打磨,也知道什么事能做,就算有些事可以冒点风险,这风险的阈值又在哪里。
经过几次清缴,联邦在塞勒斯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别说现在还出现了一个叛徒,剩下的人能有多少可信度都得打个问号。
而且现在伊尔曼大军压境,是决计分不出兵力去帮他的。
也不可能完全不顾伊尔曼,去塞勒斯,这边还有那么多阿特拉蒂人,他们的盟约已经签订,他们现在也在帮着联邦做战前准备。
“我知道你分不出兵力,但不觉得很可惜吗。”
亚当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联邦帝国开战,兵锋当然是直指对方的心脏的。
就算伊尔曼赢了,还有许许多多那么多行星封地殖民地,如果能直接控制塞勒斯,说不定还能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毕竟有的人其实并没有多热爱帝国,只是因为利益而拥护这个政体。
这种人可以慢慢谈条件,只要有利可图,他们才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做赌注。
克里昂长期在元老院,虽然万般不愿意,但他还是列了一个可以试着谈判的名单。
还有建议可以先夺取的几处要塞。
再加上莱特维斯的领地还有一些私兵,他们离这里可比离伊尔曼近,还有叹息之壁和三颗卫星,塞勒斯几乎是尽在掌握。
就是舆论,也还有女王可以帮忙挡着。
亚当沉默了,虽然看似可行性很高,但也很难说是一个绝佳的计划。
其实他知道陆秋倚仗的并不是叹息之壁或者莱特维斯的兵力,她就是想自己去杀那些元老们。
这个仇,已经一万多年了。
当初要不是黑山羊卑劣地挟持了无数人来逼她就范,其实那也不是必死之行。
而且她的投降也没有换来对方的饶恕,除了少数几个技术人员还得留着用,他们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所有帮助过他们的,朋友、战友、他们的亲人、家人。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不要想着违抗黑山羊。
现在他们可没有那么多人质了。
“我明白了。”最终,他只能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他听见了通讯那边传来的尖叫声。
她已经开始了。
“嗯,还有议会那边,我们的战果已经展现出来了,他们的诚意也得展现到。”陆秋挂断通讯,打开牢笼。
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对方看着她,露出匪夷所思,又瞬间顿悟的表情。
“嗨,我需要你们的帮忙。”陆秋露出一个微笑,朝罗温招呼道。
贵族的卫队这种东西虽然是吃国家饭,但私人性质非常重。
尤其是帝国这种鬼地方,军队待遇普遍看你的上级做不做人。
所以笼络人心都不需要刻意去做,好好当人就行了。
所以一般一个贵族倒台,他的亲信之类的也一样会遭殃。
克里昂当初是情况特殊,所有人都被打散了,不然不说百分之百,大概一半的人会跟着他走。
远征军因为败仗加上两个主将‘谋反’,所以大多被带回塞勒斯,少数没什军衔的重编入伍,有点官职就被送上军事法庭了。
罗温这种二等兵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多加关注,但不巧的是她之前被克里昂单独任命过。
这就很值得怀疑了。
所以她的待遇比那些尉官们更惨淡。
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船上的重要实验是陆秋西泽尔做的,作战计划更是跟她毫无关系。
她多少能说出一点的,大概是陆秋的事。
但没人问这个啊!
那群大佬什么都问不出来,反而更加不安心,只能一直把她关起来防止她再给克里昂传消息。
本来她都快能退伍了,结果这几年活生生被关在这唱铁窗泪。
这地方并不是监狱,只是一个看守所,还有很多当时克里昂的卫队亲兵什么的,所以他们第一个攻破的地方就选了这里。
“我应该问点什么吗?”罗温哭笑不得,虽然完全不知道他们之后经历了什么,但就是感觉到发生了很多她难以想象的事。
她这几年为自己申辩了很多遍,都没有任何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现在既然人家找过来了,那她真的投敌也不是很过分吧?
“都可以问。”陆秋说道:“不过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呢,边做边说吧。”
一间看守所让他们人手增加了十倍不止,这是政治犯待的地方,所以完全不怕开到那种为非作歹的暴徒。
不过说实话就算开到了,也就是给她多加一餐而已。
“诸位都是职业军人和政客,多的话不用我说。元老背叛了人民,挑起无谓战争、控制转变技术并以此敛财,他们是在吸所有人的血……”这种演讲陆秋向来不会的,只有两面一句话是她自己想说的。
只是开会前女王拟了一份演讲稿给她。
人心向背现在是最关键的。
“你都不能说服他们你让他们怎么跟你。”她一边写一边嫌弃陆秋简易版的发言稿。
反正不用她自己做,所以就任由她去了。
这里一大半是以前克里昂的亲兵,一小半是别的各种原因被丢进来的政治犯——大多是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或者被当做替罪羊,对元老院的怨念由来已久。
不反正她暂时要做的也只是把元老会铲了。
她尽量说得抑扬顿挫,但实在是没那个口才,中途还是被人打断了。
“道理我们都懂,阁下又是什么人?”说话的是一个带单边眼镜的男人,他原先好像是一个小勋爵,因为干事太不管不顾得罪了人被扔了进来。
他一打断,别的人也三言两语起来。
“就是,你别是什么脑子一热的劫匪。”
“虽然我们在这也没什么自由但也不至于跟你一起去卖命。”
就连一直乖乖听话的,克里昂的亲兵们也探了个脑袋,似乎是想让她说一说。
陆秋一拍脑门子,她还以为联邦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但他们被关在这里,没有太多消息渠道,大概是不知道外面的事的。
她看向罗温,对方无奈出列开始解说。
一个说辞反反复复,她也不是什么太有耐心的人,所以当然需要一个传声筒。
一群人被关进来的时间比较靠后,一听说和巴别塔有关,一个个脸色开始变得姹紫嫣红。
“你,你们就是那个,那个硅基生物的……那么多恐怖袭击……”他顿了一下,理论上劫狱也属于恐怖袭击了,所以现在他们是被挟持的人质吗。
“说得很好,不过在看守所的诸位多少都见过面,那边的军人们除外,你的人手,似乎没有你说得那么多。”之前说话的勋爵继续问道。
现在大部队还在伊尔曼,要不然她能来劫狱呢。
陆秋翻了个白眼,这货被关不冤。
“正在赶来的路上。”她身后,布拉德上前一步解释道:“别的消息属于军事机密,我想我们并没有义务全部告诉阁下。”
他的声音冷肃,不会让人想要怀疑,再加上军人的凌冽气质,确实暂时把那些纷乱的杂声压了下去。
让她自己说的话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他得到了克里昂的消息要帮衬着陆秋,这种时候当然往前顶。
陆秋赞许地看了一眼布拉德,他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好人。
“可……可那些人都和我们不是一个物种。”有人小声说道:“你们不知道,从前就是因为硅基生物入侵,所以人类才濒临灭绝的……怎么能,怎么能和他们站在一起,是硅基生物又来入侵了吗?”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布拉德刚刚把众人的声音压下去,这问题尖细如同丝线一般直入人的脑海。
“硅基生物当年也并不是入侵……不过你们现在这样也算不上人,有啥资格忆当年啊。”陆秋淡然说道:“不过如果是指联邦那种物种,非常不幸,诸位现在也已经和所谓的圣血族、红血族不一样了。”
她这话说得稍微有点绕,他们仔细思考了其中的含义以后,都看向自己面前的一杯营养剂。
没有人会在开会的时候喝这种东西。
但现在确实是用餐的时间了,所以那些人也没多想。
“你,你什么意思……”之前提出问题的人现在声音更是像一个颤动的曲线。
“营养剂,很难喝吧。”陆秋歪着头,似笑非笑说道。
除了少数几个已经知道事情内幕的,比如罗温、布拉德,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们可以出去试试,去有阳光的地方。”见无人开口,她继续说道:“不过奉劝你们别乱跑,跑了以后,元老院会怎么对你们,不用我说吧。”
所以陆秋不是很喜欢这种演说,能直接解决的事情,干嘛要慢慢解释。
虽然还是有几个人接受不了现实,变得稍微有点神经错乱,不过好在大多数人服了。
“下一步是……信息公司,怎么这种东西都能私人化的啊。”看着克里昂列出来的那些清单和详情,陆秋不仅吐槽道。
“也有国控的,不过大多是军事用途。”布拉德解释道,这部分有克里昂就够了,主要是民用的功率大,传输能力好,他们需要借助这个解放光明之心的算力。
说到这,陆秋才想起来克里昂好像已经挺久没说话了。
之前他恨不得她平安过个海关都说一句辛苦。
【qiu】:你在这里也会睡觉的吗?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联系上亚当那边报告进展,那边也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入侵的速度非常快,就连帝都的元老院都没有反应,更别说多少光年之外的巴尔和他的军队。
“克里昂呢?也没问题吗?”
“那副样子是你做的你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亚当发了她一张图片,画面中是像被蜘蛛网一样固定的克里昂的身体。
“我当然知道他身体没事,他的意识呢,最后一次跟你联系是多久?这种赛博生命也会睡觉的吗?”
亚当似乎翻了一下记录,微微挑眉:“一天前了,大概是你重新制定计划的时候,他没在你那边吗?”
陆秋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你快去地下室看看他醒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