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应劫之人,无论多高道行法力,身在劫难当中,当局者迷,免不得道心失守,犯一二贪嗔。
吕松见了乙休嗔怒模样,情知劝之不动,全副心思用来琢磨铜椰岛浩劫根本,不知不觉便随着乙休下落了千余丈,距离地肺尚远,便感受到一股燥热,不出所料,太火便在地肺当中。
乙休似有感应,手上动作稍微停了一下,偏头嘱咐道:“今天老驼跟地火一起葬送也要杀了痴老头,但你不一样,兄弟一场,老驼死之前肯定设法送你出去。”
吕松没有回答,神念透过下方四千丈地壳,比乙休先一步看到地肺,以及地肺当中太火,胆落魂飞之余,又为这自然玄奇心旌摇摇。
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会,一元会有十次大劫,每一次时隔万二千年,称小元劫。虽比不过鸿蒙开辟一切重来,也能使得千万里方圆大地瀚海崩碎。届时天阿倒灌,地火升腾,伤亡何止亿万。引起此等大劫的元凶祸首,便也遭天所戮,终古沉沦了。
吕松看到了便等于知道,道果前知,晓得太火是为何物,愈发心惊。
元始以前玄阳、玄阴皆为“炁”,于洪荒当中急转不休,形态不一,千奇百怪,大多凝成球团。吸收混沌气息到一定地步,相互吞噬、炸裂、周而复始,在冥冥中“道”的引导下开辟一方世界。
待到乾坤底定,天地开辟之时,玄阳、玄阴气息纷纷升上天空,铸就星海无垠。又有许多浑浊阴恶之气不得飞升,遗留地壳当中,或受地肺吸引、或被水眼卷去,终难宣泄,待到时空流转,元会运弱之时爆发,予一场浩劫降世。
《黄帝内经》有云:“阳化气,阴成形。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寒气生浊,热气生清。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胀。”借阴阳化生之道说人体宝藏。
铜椰岛元磁神峰下面这团玄阴气息之所以能改变本质长成太火,便是静极思动,极阴变化缘故。至刚至阳,一旦爆发出来便为浩劫,不用多说。但能守住一点清静,就此水火相生,再于阳中生阴,未必不能自孕元胎。造化之玄奇,莫过如此。
说回当下,吕松见着太火真身以后,便知此火一旦爆发,乙休、天痴上人、包括他在内,形神俱灭都算轻的,一点灵光也不能保全,势必要落得个终古沉沦的下场。
一念闪过,吕松便打算将此事交给峨眉解决,触动灵机,瞳孔猛地放大,妙一真人等人竟比预计中晚来了半个时辰,如若打着假手他人主意,无异于坐以待毙,当即不作他想,甩手放出太乙五烟罗。
乙休还在用太乙神雷狂轰乱炸,哪晓得会有这么一出,不及防备被罩个正着,大叫道:“五弟,你搞什么鬼,赶紧放我出去!”
此时已到了地肺之上,底下只差一层前古地壳,当中一块红玉大如磨盘、其色赤,清晰可见。
劫数使然,乙休竟恍若一点也未看出这红玉底细,只当地火。
“大哥,你先出去。”
说话同时,吕松将万年温玉取出,丢进太乙五烟罗。
乙休伸手一抄,身中火毒自发流向温玉,神智一清,才知险些闯出泼天大祸,见着吕松透过那最后一层地壳,拥向太火,愧恨交加,一口血喷出来。
怎奈五彩烟霞迅速,带着他向上一蹿,便即挨着元磁神峰,依稀听上方妙一真人高声道:“邓师叔,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再是天痴上人怒吼:“血神子,死来!”
两句话的工夫,元磁神峰离地飞去,乙休也在太乙五烟罗保护下脱离地壳。
甫一脱困,太乙五烟罗、万年温玉尽皆失去神异,落在乙休手上,乙休向前扫去一眼,见着妙一真人领头,峨眉长幼两辈来了三十多人,正满空飞掠,全将法宝放出护身,同一团血影追逐。仇人天痴上人也率领门下弟子助阵,当中有几人面色灰败,损失元神精气不少。
却说峨眉开府,妙一真人得长眉真人玉匣金书,其中有《九天元经》,他携师兄弟们一同参悟以后,便行拜章谢恩,将金书奉还。其次便是长眉真人留下仙示,从开府当天到三次峨眉斗剑,期间大大小小需要注意事情尽皆告知。头一件便是铜椰岛太火。
妙一真人携长幼两辈三十多个门人算定时间,急急赶往南海,本欲在太火爆发以前一个时辰到达,刚好天痴上人、神驼乙休火气都发泄的差不多,那太火也躁动起来,可以居中说和,使得大众联手平复劫难。哪知刚刚飞进南海,便跟血神子撞上。亏得他炼有纯阳至宝“金光烈火剑”,同血神子一路打到铜椰岛,也误了时间。
进退维谷间,妙一真人看乙休脱困而出,吓得连血神子都不顾了,急急奔向原先磁峰所在,却见底下太火并无异动。
“耍耍子已将太火制住,先退走血神子再说。”乙休道。
妙一真人愣了下,见乙休虎目含泪,不敢多问,点了点头。
这一次有了强援,众仙又以弭封浩劫为重,纷纷全力出手,将血神子迫在当中用太乙神雷狂轰乱炸。
好巧不巧,血神子不知铜椰岛有太火存在,见势不佳便要逃遁,并未做拼死打算,往下飞去,却在半道将遁光转折,斜飞向西北夜空。
众仙正要追赶,齐漱溟忙道:“泄去太火为重,都回来。”
忽的西北方向落叶横飞,那血神子接连几声惨叫,隐入夜色消失不见。
众仙不能察觉,又见眼前多出一个宫装女子,旁边有一妙龄少女手托玉瓶随侍。
“齐漱溟,你来晚了一步,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妙一真人后知后觉,才发现子时已经行过,师父仙示中浩劫竟未爆发。
那妙龄少女走向原先磁峰所在,将玉瓶中天一真水倾倒下去。
宫装女子道:“此时未到我出世时节,为义弟逼迫,情非得已。左右有此一行,顺便将事办了。易震、易鼎何在?”
易静认出来人,不等齐漱溟接话,抢白道:“万年椿,你窃居我峨眉紫云宫,躲在海里清修也就算了,还敢出门到我等面前大放厥词,欺人太甚!真当无人能够制你?”
万年椿上上下下看了易静两眼,轻笑了声,“嘴贱手贱顶多没命,无知却要受尽苦难,生死不得呢。”
恰好初凤倒完天一真水回来禀报道:“师叔无碍。”
万年椿点了点头,将手一挥,遍地红霞游走,与初凤一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