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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少龙明白她的心情,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抚上她香肩,爱怜地道:“这岂是哭泣的时候,二小姐为了自己的命运,必须坚强起来。”

董淑贞凄然道:“我的命运,只能由你们男人来决定,现在你病得不明不白,教人家怎办?”

项少龙气往上涌,哂道:“又不是只得我一人帮你,二小姐何用凄惶至此?”

董淑贞娇躯一颤,坐直身体,泪眼盈盈地愕然道:“你这么说是甚么意思,我和秀真现在只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绝没有三心两意。”

项少龙不屑道:“若是如此,昨天为何仍要和沙立暗通消息?”

董淑贞惶急道:“这是谁造的谣,若我或秀真仍有和沙立勾结,教我们不得好死。”

项少龙细审她的神色,知她该非做戏,心中大讶,同时省悟到池子春是沙立的人,故意说这些话,既可诬陷董祝两女,又可取得自己的信任,以进行某一阴谋。自己竟差点中计。

不过另一个头痛的问题又来了,若两女的命运全交在自己手上,他怎还能独自一走了之。但现在他是自身难保,哪有能力保护她们。

董淑贞秀眸泪花打转,滚下两颗豆大的泪珠,苦涩的道:“我和秀真现在都是全心全意信任你,你……”

项少龙伸手按在她丰润的红唇上,截断她的话,低声道:“你有没有法子通知龙阳君,教他来见我。”

董淑贞点头道:“我明白了,此事淑贞可立即去办,绝不会教人知道。”

董淑贞去后,似对他不闻不问的凤菲来了。不知如何的,项少龙感到她的神情有点异样,眼神里藏着一些他难以明白的东西。

她以惯常优美动人的风姿,坐在他旁,探出右手。抚上他的额头,柔声道:“幸好只是有点热,有谈先生为你诊治,很快该可痊愈。”

项少龙想起韩竭,叹了一口气道:“多谢大小姐关心,歌舞排练的情况如何了?还有五天就是齐王寿宴举行的时候呢。”

凤菲苦涩地道:“听你说话的口气,就像个陌生人般,我们的关系为何会弄成这样子的?”

项少龙这时才发觉她的鬓发有点凌乱。一副无心打理的模样,举手为她整弄秀发,顺口道:“小屏儿今天没为你理头梳妆吗?”

凤菲苦笑道:“听到你好生生一个人会忽然病倒,哪还有甚么心情。”

说到这里,自然地举起一对纤手拨弄秀发。

项少龙的目光首先落在她因举手而强调了酥胸玲珑浮凸的线条上,接着目光上移,立时给她纤指上精致的银指环吸引了整个心神,心中剧震。

凤菲停止了理发的动作,讶道:“你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

项少龙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银指环正是那只暗藏毒针的暗杀利器,当日在咸阳醉风楼,凤菲曾向他坦然承认有人教她以此环来毒杀他项少龙,她又将指环弃于地上,以示打消此意。

现在这危险的指环忽然出现在她的玉指上,不用说是韩竭逼她来杀自己,以显示她对韩竭的忠诚,难怪她的神情这么有异平常。

凤菲当然不知他看破了它的阴谋,微嗔道:“为何不答人家?”

项少龙压下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同时大感头痛。

假若凤菲以环内的毒针来刺他,他该怎办呢?

这一针他当然不能硬捱,但若揭破,等若告诉她自己就是项少龙,这情况确是两难之局。

在他呆若木头时,凤菲扑在他胸膛上,凄然道:“为何凤菲竟会在这种情况下遇上你这个人?”

项少龙知她是有感而发,不过他关心的却是她玉指上的杀人凶器,忙一把抓着地想搂上他脖子的“毒手”,同时分她神道:“为何大小姐会看上肯与嫪毐同流合污的人呢?”

凤菲心中有鬼,娇躯猛颤,坐直身体,又把“毒手”抽回去,装出生气的样子怒道:“不要胡猜好吗?人家根本不认识韩竭。”

项少龙把心神全放在毒指环上,严阵以待道:“还要骗我,大小姐想不想知道昨晚韩竭送你回来后,去了见甚么人?”

他这话只是顺口说出来,但话出口时,才心神一颤。

仲孙龙不是欲得凤菲而甘心的人吗?韩竭去见仲孙龙的儿子,是否有甚么问题?

凤菲“啊”的一声叫起来,瞪着他哑口无言。

项少龙放下心来,知她绝不会在未弄清楚韩竭去见的是甚么人前暗算自己。微微一笑道:“大小姐若仍否认,我们就不用谈下去。”

凤菲垂下俏脸,低声道:“他去见谁呢?”

项少龙淡淡道:“是仲孙玄华。”

凤菲失声道:“甚么?”

项少龙伸手拍拍她的脸蛋,含糊地道:“大小姐好好的去想吧!我累得要命,须睡他一觉。只有在梦中,我沈良方可寻找躲避这充满欺诈仇杀的人世的桃花源。”

凤菲愕然道:“甚么是桃花源?”

项少龙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娓娓道出,但人物和时代当然顺口改了。

凤菲忽地泪流满脸,想说话时泣不成声,再次扑入项少龙怀里,悲切道:“人家现在该怎办才好?”

项少龙坦白道:“此事还有待观察,韩竭去见仲孙玄华,并不代表甚么,大小姐可否给点时间小人去查看查看。”

凤菲摇头道:“但他至少该告诉我会去见仲孙玄华啊!”

项少龙歉然道:“很多男人都惯了不把要做的事情说给女人听的。”

凤菲默然片晌,才幽幽道:“若换了是别人,在这种情况下,是绝不会为韩竭说好话的。唉!沈良啊!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项少龙苦笑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明知大小姐骗我害我,仍不忍见你伤心落泪。”

凤菲坐直娇躯,任由项少龙为她拭掉泪珠,神情木然。

项少龙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幸好龙阳君来了,打破了这僵局。

当凤菲的位置换上龙阳君后,项少龙若无其事道:“我差点给韩闯害得没有命见君上。”

龙阳君骇然道:“这话怎说?”

项少龙知道龙阳君由于对自己的“感情”,绝难作伪,判断由他真不知道此事,遂把昨晚的事说出来。

龙阳君不断色变,沉吟片晌,断然道:“雪刚停了,待这两日天气好转后,奴家立即护你离开临淄。”

项少龙道:“此事万万不可,否则君上将难逃贵国罪责。我现在只想知道韩闯有没有将我的事告诉郭开。”

龙阳君道:“这事可包在我身上,现在回想起来,韩闯确曾在言语上向我试探,这贼子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真教人鄙视。”

项少龙道:“我却不会怪他,他这么做实是迫于无奈,凭着大家的交情,应付他亦不困难,最怕是他通知了郭开,那就危险多了。”

龙阳君站起来道:“奴家立即去查,只要我向韩闯诈作想害你,保证他甚么都说出来。”

龙阳君去后,项少龙心情转佳,伤势竟像立即好了大半。

这一着他是押对了。

以龙阳君和他的交情,很难狠下心来第二次害他。

想着想着,沉沉睡了过去,给人唤醒时,已是黄昏时分。

解子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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