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这话,在村里仨婆子听来,信息量挺大呀。
仨婆子认为她们是在交头接耳,实际上那叫不背着人:
“啥事儿就此作罢,你听说过没?还是个男人和她商量的事……艾玛,我知道啦,不会是有老头要娶有粮娘吧!”
有粮娘就是许老太。
说话的婆子边分析还边看眼戴银簪的老妇,这老妇从面相上看,保守估么都得有六十五往上,脸色又想那么不好看,从进村就扬着脑袋走路,面上皮笑肉不笑的,这位搞不好是正房,捏鼻子不得不帮她男人来许家纳妾,纳香花。
香花该咋是咋,属于五十岁里长得不孬的。长得吊眼梢子就带那勾人样。
“俺的天爷啊,那要是这样的话,真让有粮娘划拉着一个有钱老头?”
“等等,有钱怎还作罢?这不是有粮娘一直惦记的吗。”
“有粮娘,你快往外瞅,人家是带驴车来的。”瞅这做派就能猜出来有车有房还是镇里户籍,可别端着,收拾收拾包袱快跟着去,回头哄好老头,还能让后爹贴补你家那俩小子娶妻成家。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来的两位妇人是镇上捕头赵大山的老母亲和媳妇。
“我是来给我孙子和她孙女退亲的!”
赵老太很气愤:怎么还扯上她老头了,那都死多少年了,她老头活着时没少遭罪,死了头上还要被扣屎盆子,快善待她老头吧。
赵大山媳妇想拦住婆婆这话已然来不及。
本来进院听到许老太说就此作罢,赵大山媳妇心里真挺高兴。
那一瞬,她有真心实意在心里夸奖许老太,这位婶子挺有自知之明,知道门不当户不对要拒绝。
并且也很明白许老太为啥没等她们进屋,就急匆匆说出那话。
一方面是男方先于女方说出悔婚会让许家在村里抬不起头。另一方面把缘由含糊带过,却斩钉截铁拒绝表明意思,以免她们带气进屋,一旦说出挑剔难听的话会很伤女孩子脸面。
其实这也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赵大山的媳妇真是打心眼里不想让人知道,她儿子和这许家姑娘有过口头婚约,那样的话,她儿子往后会抬不起来相亲门槛。传出去说许家姑娘那样式的,她赵家都曾考虑过,往后那啥孬样的都会心大的觉得能嫁进她赵家。
所以说,赵大山的媳妇也觉得不掀开说清楚挺好,她要不是惦记着还有最后一件事相求,想让许老太去和她那犟男人再说出一遍拒绝的话,真想扭头转身就走。
可谁能想到这三位婆子叽叽咕咕嚼舌根,给她婆婆气着了,婆婆秃噜一下就把她儿子和许田芯有过口头婚约的事说了出来。
这面许老太脸也黑了。
她非常不想让村里人知道,昨日孙女和她进城是为让男方父亲相看。相看是挺大的事儿,这里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就能定下拍板。
那被拍下过,甭管拍没拍成,往后也好说不好听的,所以不想露馅。
但就是万万没想到,原身许婆子留下的破事太多。
这个插曲是从哪来的呢,记忆很模糊,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原身曾和村里人掐架时吹过牛,有些像扯老婆舌整急眼了,反正就话赶话吧,曾两手拍巴掌跳高气人说:
“嗳,你就嫉妒吧,不像你似的,一天搂个猴还搂得蹦蹦紧,俩猴样搂一块还拿对方当个宝贝蛋儿,我呸,寒碜。就你家那位一脸老褶子,蚊子都不敢下脚,怕把脚崴了。我赶明就算再进一家门也是要找个有钱人,像我这种好的根本不用愁,笑啥呀?找不着般了般岁数的,咱找老头。谁和你家那个猴说过话。”
然后自打那次骂架后,有些村里爱嚼舌根的纯是欠登心理,实际调侃表面装作劝道:“你真要找个能当你爹的老头儿?咱都多大岁数了,他再要是当爹的年纪,那不行的。”
“少拿这事儿逗闷子,不用劝我,去劝老头儿,只要他田地多事还少,我这面好说。你们要是能帮我介绍到上去快下去早的,我还感谢你八辈祖宗呢。”
原身许婆子这副混不吝的回答,没想到真有人当真,没少被人嚼舌头,还影响到今日这事儿。
这不就整乱套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在刷屏。
这不是小助理能关闭的直播间,主播是奶,奶奶要念口令,直播才会关闭。
“我要看香瓜奶奶!”要急死了。
“摄像头呢,请对准又香又有瓜的奶奶!”
才第一天直播,香花就成了香瓜。
对话好似过了很长时间,但在许田芯这里不过就一眨眼的功夫,她手中还举着才咬一口的窝窝头。
许田芯默默转过身看向院里,满不满足直播间吃瓜群众倒是次要,主要她怕奶万一吃亏,她好方便冲出去。
好吧,好像用不着她。
她婶娘是什么时候和她奶一起飘出去的呢。
而后续发展,奶奶正在赶人。
“我先说的不同意,再多的话没必要。”
露馅儿了,许老太也依旧保持理智。毕竟话太密更容易言多必失。有时候一句好话都能被人传出几个版本,更不用说这种退婚约的八卦事儿。
于芹娘去墙根下取扫帚,尴尬又能给人台阶下,那意思不是在赶人,她家是真要扫院子。
但无奈这有脑子不好的不配合。
赵捕头的老母亲,一方面打心眼里瞧不起许家,心想:呵,就凭你家还好意思强调先不同意婚事,哪来的底气呢。嫌弃也应该由我们先表现出来。
一方面是因为刚刚那个插曲。啊,合着孙女的奶奶还是个不正经货色,一把岁数不老实守寡还要找老头,她更瞧不起了。
“不用撵人,我压根儿连你家屋门就没想进。但有几句话,咱得说前头,别回头我们走了,你们家又心大起来找上门。毕竟死皮赖脸的人,我见多了。更何况像我赵家这种人家,要不是我儿子念在和你死去儿子一起上战场的情,你们村里人也接触不到不是?”
这话让那仨看热闹的婆子都不乐意听了,更不用说许老太。
“哎呦我天,我看你可真是一张纸画仨鼻子给你脸都不要了,还我家屋门没想进,呸,等你走,我这院子都得撒香灰嫌你恶心。老母鸡上房顶你算个什么鸟!猪鼻子上插大葱瞅你那装相劲儿!你们家不就是西城镇嘎牙子村的,这你儿子从战场回来,命大捞个捕头干干,你倒着急忙慌没把脚上泥洗净就忘了本。”
赵大山的母亲好悬被许老太气个倒仰。
自从她儿子来镇上做捕头,已经没有人敢指鼻子骂她。
“没相中,你们祖孙俩花我儿不少银钱吃饭,我去酒馆打听过,连小二都说你那孙女就是个馋强、饭桶,眼睛就知道盯着饭!”
屋里许田芯听到饭桶二字,默默放下手里举的窝窝头。
这话才叫真气着许老太。
如果说之前多数有接盘的心理,在帮原身打扫这些破烂事,那么现在她才叫真火大起来。
毕竟吵归吵,俩孩子都没见过面,大人之间怎么对喷都没事,甭去骂人孩子。
结果她不抨击对方孙子一句,老赵家骂她孙女是饭桶。
“旺财,呸,狗都不稀得叫的名,我告诉你,压根儿我听见你孙子名就不行。”
“你骂谁是狗名?”
“你孙子狗名。”
“你孙女饭桶。”
非物质文化遗产间的大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俩老太太说着说着竟然撕吧到一起去了。
赵老太岁数大,她只会退退退。
许老太就厉害了,她会魔法双倍攻击,不仅能两手上上上,快节奏播放像极在指挥大合唱,她还能嘴上不重样。
两面的儿媳妇拉仗:“嘎哈呀,这咋说说动手了……”
“娘!”就在此时,赵大山下马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