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孬兵作战。”王笑道:“你们今天只有一个任务,守住卫所,守住你们自己的家人老小。”
卢龙卫所有人愣了一下,既有庆幸,却又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浮上来。
羊倌策马上前,大喝道:“向左转、齐步走!”
“侯爷,我们要杀建奴!”
终于,排在前面的方勇勇大喊了一句。
胡敬事也跟着喊道:“不错,吾辈虽是书生,亦……”
“都闭嘴,违抗军令立斩不饶!”
……
羊倌领着卢龙卫的军户进卫所守备。
空阔的土地上便只剩下一百余名骑士围在王笑身边。
秦玄策握着长枪,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希望他们不辜负你一番苦心吧。”
“我没什么苦心。”王笑摇了摇头,“实在就是嫌他们没有战力。”
秦小竺望着远处的厮杀,眼眸中有些亮光。
铁马冰河的场面是她从小熟悉的,战场上的景象让她有些昂扬,恨不能冲上去狠狠地杀几个人。
但秦小竺只是抿了抿嘴,又转头看了看王笑,在心里下了决心——今天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好他才行……
~~
惨叫声、马嘶声……
鲜血糊了张永年一脸。
惯性推着他往前、再往前,马蹄不停,掠过一个个建奴,他一刀一刀砍下,不知疲倦。
“啊!”
张永年一刀砍在一个摔下马的建奴颈上,那大汉嚎叫一声,眼中却毫无恐惧,只有无尽燃烧的战意,接着他竟是反手便紧紧捉住张永年的刀。
张永年大力一拨,刀拖着那大汉百八十斤重的身体划了一步,他却是死死不放手。
下一刻,有人一刀劈在张永年肩上。
张永年大怒,另一只手猛然拨下插在自己大腿上的箭支,反手将旁边的敌人刺死。
战场之上,他本不该去看对方。但这一刻或许是有些恍神,看着对方的脸张永年愣了愣,下意识地骂道:“他娘的,又是个从奴的汉贼……”
就这电闪火石的一刹,一柄长刀向他脖子上斩下来。
“将军!”
一名亲兵策马上前,一刀捅向那个敌军。
张永年回过神,猛然施力拨出自己的长刀,向着那个死不放手的建奴重重斩下。
一刀斩落,盔甲碎裂开来,长刀沿着对方光亮亮的脑门狠狠劈了下去!
“小丙,好样的。”张永年这才得空向自己的亲兵喊了一声。
他余光一瞥,却见小丙已然倒在地上……
“小丙!小丙!”
没有时间悲戚,他只能继续往前、往前……
~~
双方的骑兵都不断向前冲着。
像两个筛子撞在一起,又不停向前从对方身上筛过去。
田海落在清军队伍的最后一排。
他虽只有一只手,但他本就武艺不凡,自认绝不输给一个健全的战士。
终于,他看到楚军穿过战阵,向自己迎来。
田海用力夹住马,放开缰手,单手提起刀。
“喝!”
一声大喝,他手中长刀斩下,将最先靠近的一名楚兵斩下。
那楚兵早已浑身伤痕,战至力竭,摔在地上瞬间便被踩踏身亡。
田海眼中凶光更甚,再一转头,便见到了张永年。
他认得对方身上的盔甲。
“来啊……”
~~
双方骑兵皆穿过战阵。
对于张永年而言,这一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自己这一支人马,经历住了所谓‘满万不可敌’的建奴的考验。
哪怕己方两倍于敌,哪怕对方只有五百真奴。但经过血的洗礼,他相信这支护卫军将迅速的成长起来……
下一刻,一柄长刀向张永年劈过来。
张永年举刀一挡,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独臂大汉满脸杀气地向自己又挥了一刀。
——田海?你已经没用了。
心念只转了这么一下,张永年提刀,斜斩!
血沿着刀锋激出一道血涟,又缓缓滴落。
独臂的大汉从马上栽了下去,落在地上。
接着,数不清的马蹄踏上去,将他曾经强壮的身体踏成泥,踏进雪地里……
这一刀,是张永年目睹了许许多多的同胞死亡之后的悲愤一击,亦是他对从奴汉贼的巨大愤怒……
眼前是一片空旷,提着刀的将军张永年纵马跑了一段距离,勒住缰绳、调转马头。
战场上,一地尸体与血水,一片狼藉。
两千护卫军仅余不到一千五百人。
张永年目光望去,却见建奴没有回头,依然纵马狂奔,再次提起速度向前驰去。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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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士们,随我杀!”
库勒察用满语下令道。
刚才那次对冲,清军这边丢下了近三百具尸体。这个损失,比库勒察预想的要大一些,但并非不能接受的。
他的目标是怀远侯和粮饷。
只要杀了怀远侯,再对冲一次,身后的那支楚军骑兵便能溃散。
八旗的战力无人能挡!
耳畔的风烈烈作响,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战士们兴奋地高呼着,不停向前冲去。
库勒察能看到前面有一杠‘王’字大旗,旗下的士兵只远远一看便知道是乌合之众。
果然,刚才这边还在厮杀,那群三千人左右的乌合之众已然逃了。
这样的场面库勒察并非第一次见。事实上,能在八旗勇士面前列阵,这三千人在库勒察眼里已强过不少楚军。
当然,只是他的一种嘲讽。
满州勇士也是可以很风趣的……
此时库勒察目光再望去,只见王字大旗下只站在一百骑兵,站在那一动也不动,似乎在观察着这边,也不知是吓破了胆还是要宁死不退……
又跑了一会,库勒察能看到一个少年穿着蟒袍,很威风的样子。
那便是楚朝的怀远侯?倒有几分胆色,难怪卢正初死后楚人会派他来——库勒察心中冷笑道。
下一刻,只见那杆大旗缓缓倒下,那百余骑兵竟是一转头就跑……
库勒察一愣。
他身后,张永年的人马还在奋力追赶。他身前,那一百人绕过卫所,向南狂奔。
库勒察有些犹豫起来,心中盘算是否有埋伏,或者是否王笑的金蝉脱壳之计?
依他与楚军作战的经验来说,其实见过不少这样落荒而逃的楚将。此时更担心的便是走的是不是真的王笑。
但今日突袭迅速,绝没有走露半点风声,何况已派探子打探过,确系王笑穿着蟒袍在青龙河边。
想必是王笑跑了无疑。
但库勒察颇为谨慎,放慢马速,用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在那一百人当中梭巡了一会。
直到看到那边一个肥胖的身影慢慢落在后面,库勒察才终于不再犹豫,大手一挥,喝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