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于前方掠过,蓝色灵气在后边紧紧追赶,然而刘暮舟却拎着叶颉,正在山林之中。
望着那道蓝色光芒,刘暮舟没忍住敲了敲脑壳,自言自语道:“上头了上头了,我怎么能被那老梆子哄了?”
叶颉被炙热真气压住,听见刘暮舟说话,咽下一口唾沫,硬着头皮问道:“大哥,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老先收了真气成吗,我要化了!”
刘暮舟抿了一口酒,撇嘴道:“你说不认识那老王八蛋,可他怎么知道你名字的?”
叶颉抹了一把脸上汗水,欲哭无泪:“我灵渠叶氏,也是一方大户啊,在这西域我好赖是个名人,认识我很奇怪吗?我爹让我在这等老祖儿,这不碰巧遇上美景……”
“停!”刘暮舟拦住叶颉。
“你说老祖儿?你家老祖有没有酒糟鼻?”
此刻叶颉已然咽喉干痒,咽下一口唾沫,又扯了扯衣领子,而后言道:“我……没见过啊!我爹说老祖认识我,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哦对,老祖好酒,修为……极低。”
好酒,修为低?
刘暮舟嘴角一扯,对上号了!
“老梆子要去哪儿?”
叶颉沉声道:“要是老祖的话,估计不敢找太师傅去,只会去我家。不是……咱先收了神通,好好聊成吗?我真要化了!”
刘暮舟瞥了他一眼,收回真气,却疑惑问道:“你好赖是个黄庭修士,咋个这么弱?”
就不跟钟离姑娘或是裴邟黄术那些妖孽比了,即便是寻常黄庭相比,这叶颉的灵气也远远不如。
叶颉终于喘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奈道:“我是个炼器师啊!铸兵可以,打架当然比不上你了,又是剑修又是武道宗师的。何况……我也不弱吧?当然了,跟蓝采儿没法儿比,那可是十七岁入黄庭巅峰,结果在九炼待了十三年的人。”
刘暮舟一愣,“你是说她已经三十岁了?”
叶颉疑惑道:“三十岁怎么啦?我都三十三了,你也差不多吧?”
刘暮舟神色古怪,灌了一口酒,随后言道:“我比你大,八十了。”
其实是十八,快十九了。
结果此时,那道蓝色灵气去而复返。刘暮舟嘴角一扯,赶忙取出红伞,将自己与叶颉盖在了里面。蓝采儿悬浮半空中,仔细查探了一圈儿,这才皱着眉头离去。
刘暮舟足足待了一刻才收回伞,然后长舒一口气。
打个三炼手拿把掐,四炼有点儿费劲儿,九炼……呵呵,是个人就够呛,神灵与妖魔鬼怪除外。
刘暮舟一把提起叶颉,沉声道:“带我去你家找那老王八蛋,吃撑了偷老子剑穗儿!我要拿他那把老骨头吊高汤!”
叶颉嘴角一扯,“大哥,你什么来路啊?你这点儿修为去我家找我老祖不痛快,容易被我爹吊汤。”
刘暮舟呵呵一笑,照着叶颉后脑就是一巴掌。
“老子刘暮舟,玄风王朝来的,知道赵典吗?我是他亲姥爷。敢动我,我好外孙亲率大军,灭一国都不费吹灰之力,何况你叶氏!”
刘暮舟已经决定了,日后行走江湖,逢人便自称是赵典姥爷。
竟敢跟我说是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先让你多个姥爷。
叶颉闻言,愣了愣,疑惑道:“玄风皇后不是出身于南海独孤氏么?你姓刘?”
刘暮舟笑盈盈望去,翻手取出一份通关文牒,问道:“认得吗?你觉得寻常人,拿得到?”
叶颉打眼看去,只见一道无字印,旋即脸皮便抽搐了起来。
“信,怎么不信?大哥你牛,我服了。”
还他娘玄风太子的姥爷?你当老子脑袋里灌得是稀泥么?你他娘瞧着至多二十出头儿,这幅白面模样,说是玄风皇后的姘头、赵典的野爹,那我还能信。
还有那无字印,就不说你有无那个本事了,就说学宫老夫子的印,那是我能见着的?
扯淡玩意儿,打了老子三拳,本少爷不还回去,誓不为人!
刘暮舟满意点头:“这下能带路了吧?”
又仔细打量了叶颉一番,刘暮舟心中嘀咕:“都说东南西北中,东边儿最强西边最弱,看来还真是。”
说着,刘暮舟便已经开始走了。但叶颉瞪大了眼珠子,问道:“大哥,八千里呢,你带我御剑可不成啊!”
方才一瞬,雷霆极速之下,叶颉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敢被刘暮舟拎着赶路?
刘暮舟转过头,疑惑道:“那怎么办?走着去?我怕老混蛋拿我剑穗儿换酒喝!”
叶颉无奈取出一粒菩提子,屈指一弹,便是一艘飞舟。
叶颉瞬身上了飞舟,转身冲着刘暮舟喊道:“刘兄,上船啊!”
刘暮舟眯眼一笑:“你别不是给我备了口袋吧?”
叶颉一愣,摇头道:“刘兄这话说的,哪儿能啊!你那般来历,我巴结都来不及呢,快上船吧。”
刘暮舟闻言,点了点头,笑道:“我觉得啊,挨了打的人,不记仇得是圣人才是?你像是圣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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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颉脸皮一扯,顿觉不妙,刚要驾着飞舟跑路,却见一道雷霆蹿天而起,同时有雷霆剑光坠落,直朝着叶颉斩去。
叶颉破口大骂:“疯子!你他娘有毛……”
话未说完,叶颉只觉得身后一股子寒意袭来,再一低头,哪里还有刘暮舟的影子?
“你大爷啊!”
寒意愈发的浓郁,叶颉咽下一口唾沫,干笑着转头。
“采儿仙子,你听我解……”
话未说完,叶颉双腿已经没了知觉,他一低头,只见下半身都已经成了冰雕。
叶颉欲哭无泪,“仙子,咱两家也算世交,我们……”
蓝采儿柳眉一蹙,撩起长枪,枪剑直指着叶颉眉心。
“淫贼!那负心汉哪儿去了?”
不远处红伞之下,刘暮舟一口酒喷涌而出。
他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虞丘师叔与蓝葵不清不楚的……而那个姑娘也姓蓝。
刘暮舟嘴角抽搐,低头看向风泉,问道:“师叔惹了这么多风流债么?可别整我头上啊!”
风泉发出微弱剑鸣,意思很明显,它也很无奈。
蓝采儿……总不至于一直跟着叶颉吧?
刘暮舟心中嘀咕,难道蓝采儿是师叔的闺女?她娘是蓝葵?不对啊,蓝采儿长得跟入夏城见过的那个紫衣女子很像,二者明显是有什么关系的。
刘暮舟突然间就明白盖尘为什么要将虞丘寒逐出师门了,这也太他娘乱了。
而此时,蓝采儿再菩提飞舟之上,身边是个只有嘴巴能动弹的冰雕。
叶颉想哭都哭不出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偷看姑娘洗澡而已,又没脱光,这是犯了天条了吗?
“我说采儿仙子,我也算是配合吧?咱商量一下,别说我偷看仙子们洗澡的事儿呗?灵渠叶家丢不起这人。对了,他怎么就是负心汉了?莫非仙子与他,有故事?”
蓝采儿眉头微微一皱,翻手将长枪抵在叶颉下身,冷声道:“闭嘴,再吵我让你叶家断子绝孙!”
叶颉嘴唇一颤,心里这个气啊,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娘试试!蓝葵死了十八年了,你斜方山现在可没金丹!但我爹是!二转金丹,也是金丹!老子给你面子喊你一声仙子,不给你面子转头就不给你斜方山供灵兵了!”
蓝采儿闻言,微微转头,一双冰霜眸子望向叶颉,手中长枪一抖,叶颉明显感觉某处地方……掉了!
他大惊失色,脸被冻住了,看不出表情,但嘴唇直发颤。
“你他娘来真的啊!”
蓝采儿冷哼一声,收回长枪,瞬身离去。
“滚去找个僻静处自己粘回去,或许还能用,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冰封解除,叶颉面色瞬间变得煞白,痛的直流汗水,赶忙吃下一枚药丸子,将某处掉落的东西往回粘。
黄庭修士,粘回去疗养一段时间,其实没什么关系。
可是……疼啊!
叶颉蜷缩在飞舟之中,瑟瑟发抖,颤抖着嘴唇骂道:“狗男女!老子……老子跟你们,不共戴天!”
一个见面就跑,一个追着骂负心汉,叶颉自然而然就想歪了。
“都说斜方山蓝采儿生性冷淡,我看……不过如此!”
结果此时,一道青衫去而复返。
“话不要乱说,我头一次见她,负心汉可不是我。”
叶颉躺在地上,猛的抬头,见刘暮舟提着酒葫芦,笑盈盈望着自己。
他都快哭了。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你来我往的,赶集呢?”
其实刘暮舟望着他,也觉得身上阵阵隐痛……
“啧啧啧,这……粘回去还能用吗?不如我叫我那好外孙给你谋个职位,当个总管太监也是好的。”
叶颉破口大骂:“滚你娘……”
话未说完,刘暮舟屈指弹去一枚丹药。
“行了,长长记性,天下青楼那么多,以后少做下作事,带我去你叶家,找那老混蛋。”
丹药是岳不山给的,接续筋骨的五品丹药,不知道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丹药入口,叶颉便感觉到了下身骨肉在接续,远比方才吃下的四品丹药强。
此刻望向刘暮舟,他语气终于缓和了些。
“我叶颉好色,但从不用强,你也太小看我了。天底下没有花钱办不到的事情,老子有的是钱,不知道多少所谓仙子排着队往我被窝儿钻。”
刘暮舟呵呵一笑:“那你犯贱作甚?”
叶颉长舒一口气,翻身起来。
“家花哪儿有野花香?这样刺激!”
刘暮舟撇了撇嘴,心说你他娘这样,下次可就粘不回去了。
不过他还是问了句:“对了,你叶家是炼器之家,可曾听说过兵庐?我怎么在舆图上找不到?”
说到此处,刘暮舟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你姓叶?”
叶颉点了点头:“太师父姓叶,我爹是他的养子。”
刘暮舟脸皮一抽,“你老祖不会也姓叶吧?”
叶颉看了一眼刘暮舟,看在那枚丹药的份儿上,便说道:“那不是,听说老祖姓胡,是太师父的师父,但太师父不认老祖。至于兵庐,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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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暮舟眨了眨眼,询问道:“你太师父爱喝酒不?”
叶颉摇头道:“太师父滴酒不沾。”
刘暮舟挠了挠头,追问道:“你爹呢?”
叶颉摇头道:“滴酒不沾。”
刘暮舟心中一叹,那我上哪儿找爱喝酒的叶老怪去?
钟离姑娘说必须是那个爱喝酒的叶老怪铸剑才行,可兵庐在哪儿啊?倒是有姓叶的炼器师,但这姓叶的炼器师全他娘滴酒不沾啊!
酒糟鼻老梆子,既然是老祖,估计也是炼器师。可他一个灵台修士,能炼什么剑?而且……那老王八蛋姓胡啊!
长舒了一口气,刘暮舟扫了一眼叶颉。方才可都听他跟蓝采儿说了,叶家是有金丹修士的,这家伙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到叶家别说找老梆子了,估计门都进不去。
想来想去,刘暮舟突然长叹一声,呢喃道:“叶兄,实不相瞒,被那老混蛋偷走的剑穗儿对我极其重要,我一时上头,失手打了叶兄,实在是抱歉。这样吧,叶兄要是气不过,我站着不动,叶兄十倍之拳头还我,如何?打完之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带我去叶家,看看你家老祖是不是偷我东西的人,如果是,我只要回我的剑穗儿,如果不是,我去与蓝仙子认错,免去叶兄担忧,如何?”
两个如何,算盘声音震天响,听的叶颉嘴角直抽抽。
他抬头望向刘暮舟,都被气笑了。
“你……你他娘是真觉得我傻啊?先是赵典姥爷,又是跟我称兄道弟的,又打听这打听那,扯了这大白天闲淡,你说你就要剑穗儿?你那剑穗儿用什么做的?几品法宝啊?”
刘暮舟摇了摇头,神色郑重:“不是什么法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找剑穗,是因为我喜欢的姑娘不记得我了,她的剑有一道与我一模一样的剑穗,这是我的念想。好好找到还则罢了,若是有分毫损坏,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跟他拼命,别说叶家了。”
这是真心话。
叶颉望着刘暮舟,见其一脸认真,无奈捂住脸,呢喃道:“算了算了,信你一回。”
刘暮舟咧嘴一笑,抱拳道:“多谢叶兄。”
叶颉脸皮一扯,破口大骂:“下次求人,别把剑对着人脑门儿行吗?我都答应你了,你他娘还不把顶在我脑袋上的飞剑收走!?”
刘暮舟干笑一声,收走飞剑。
“这不是怕你不答应嘛!”
灌了一口酒,刘暮舟顺势倒下,满脸笑意。
有时候学着裴邟混不吝,也挺好玩儿的。
可笑了一下,刘暮舟又皱起了眉头,只觉得一阵头大。
钟离姑娘所说的那个爱喝酒的叶老怪,我上哪儿找去?
钟离姑娘的伤,好些了没有?
钟离姑娘收到我的信了吗?
钟离姑娘会回信给我吗?
刘暮舟双手抱头,转眼一看,月落西山,正好被山巅一处高塔遮住一半。
“天下人所见之月,是同一个吗?”
叶颉总算好点儿了,他现在看见刘暮舟,那是一肚子气。
“废话,天下共一片月光。”
……
山外青山,重伤初愈的姑娘单手托腮坐在窗前,西望残月,桃花眸子眨了眨。
略微低头,桌上是远来书信。
“呆子,哪里有这么写信的?”
因为第一句便写着:“钟离姑娘,你好,我叫刘暮舟。”
之后便是述职一般,写着离开飞泉宗后到了什么地方,遇见了什么事情。当然有漏的,但去过什么地方全都写了,漏的是人。
翻了个白眼,姑娘也提笔,写下开头一句。
“你也好,我是钟离沁。”
可她看着一行字,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将纸揉成一团,重新写了一句。
“嗯,我是钟离沁。”
可几个呼吸之后,她又将纸张揉成一团。
天那边的人不知如何动笔,天这边的人何尝不是?
并非无话可说,而是世上文字虽多,可到用时,总拣不出几个贴合心意的。
又看向那封字迹工整的书信,姑娘笑了笑。
远道而来的书信,过了千山万水,不知换乘过多少艘船。白纸黑字唠唠叨叨,可看来看去,字里行间无非一句话。
——想你了。
姑娘重新拿起笔,开头一句,最终写成了:“嗯,我还好,衣裳喜欢吗?”
来信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让意中人觉得孟浪。
去信则恰到好处,因为太过迎合,恐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碗里的肉。太过生疏,又怕某个不长脑子的憨货伤心。
钟离沁使劲儿摇了摇头:“哎呀烦死了!”
月终于落下,天亮之前总是无比漆黑。
山巅之上,有个中年人恨得牙痒痒,总觉得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白菜,要被猪拱了。
边上妇人则是笑得合不拢嘴,言道:“你干嘛啊?这样写信,多好呀?”
钟离鸿长叹一声,无奈道:“我保证不打死他,行了吧?”
话锋一转,钟离鸿说道:“伤闺女的人是谁,你我心知肚明,拦着我做什么?”
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学宫发话了,那就等等。要是学宫给不出个答复,那山外山就多一位一品大宗师呗,免得让人觉得我是泥捏的。”
钟离鸿咽下一口唾沫,一脸惊恐:“夫人,要练手找别人,拿我练手可不行!” 「今天只有五千字,因为睡醒之后就要赶车,想起来就头疼……不过明天开始就可以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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