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路断绝之后，通过暴血无法进化为龙类是有原因的。
在龙血因子面前，属于人类的这一部分脆弱不堪，在它的面前就如同被压路机碾碎的石块，只会剩下尘埃。
但是即使变成了尘埃，也不代表人类的这部分就彻底的消失了。
即使再弱小，人类的基因在这一场竞争中同样不会允许自己的失败。
这是来自于基因的本能。
它会选择反击，会选择坚持，会守住这具身躯之中属于人类的最后一丝存在。
这一过程反应到身体与精神上便是极致的痛苦。
龙与人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都有着绝对的不同，在使用暴血的过程中，这一差异带来的割裂感会随着暴血的深入越发的深刻，直到将这具身体主人的理性所抹去。
因为这条路已经断了，当理性消失的那一刻，龙与人之间诞生的只会是一个丑陋的怪物——
死侍。
它们就像是被抛弃在世界夹缝之间的东西。
龙类不会将一个毫无理性的东西视作同类，人类也不会接纳一头不见人形的怪物。
而现在，依靠着青铜板上所记载的方法，引动起沉睡在身躯之中的血脉，此时的楚子航的确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
他的身形开始膨胀，很快便撕扯开了衣物，暴露在外的皮肤表面覆盖上了青灰色的薄鳞，手指的骨节开始变大增长，颧骨突出。
黄金色的瞳孔在燃烧。
这才刚刚开始！
路明非与楚子航对视，那双燃烧的瞳孔依旧清明。
“继续。”
楚子航点头示意，他再度吟唱起来，全身的鳞片随着肌肉的颤动而张合。
血统进一步向龙类靠拢，高压的血流淌过全身，鳞片缝隙之间汨汨流出鲜红的血液。
心脏如战鼓一般开始了跳动，不断的挤压出属于龙的血。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咆哮。
“卧槽！”
这一声咆哮蕴含着绝对的威严，对于混血种来说。
还沉浸在资料里的酒德麻衣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只次代种杀上了门，连忙翻身向楼下冲去。
和龙干架有老板和小怪物肯定够了，当务之急是转移这栋房子的普通人。
然后她就一头撞到了风王结界上。
“反应不错啊，麻衣。”
路鸣泽夸奖了一句。
“老板你和小怪物这又是在干啥呢？”
揉着脑门，酒德麻衣龇牙咧嘴的走上前来，看着楚子航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一看就是要暴走了的样子啊！
不过她倒也没出声，小怪物和老板都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如今的状况肯定轮不到她来多嘴。
“嘶哈~”
楚子航吐出了高温的蒸汽，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这副肉体远超过往的强大。
就像是玄幻小说之中主角每一次升级的感受一般，感觉如今的自己可以干翻十几個过去的自己。
而这种只要不断激活血脉就能够变强的感觉更是让人忍不住上瘾。
即便是知道这是往前一步就将踏入深渊的禁忌之术，却依然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在这一股力量之中。
“楚子航！”
路明非大喊。
楚子航那迷蒙的精神在猛然间恢复了些许清明。
这是简单的精神力应用，当年自己被赛文骂的时候，总是能够感到那一声声怒吼直击心灵，就像是有人在你脑海里装了个扩音器。
简直了。
不可避免的，路明非的脑瓜里开始出现了赛文那些话语的回音。
‘妈的，赛文还在追我。’
路明非摇了摇头，将被切断的果皮扔进了垃圾桶里。
“继续吗？”
楚子航疲惫的嘶声道，他的小腿关节已经出现了逆翻的状态，这是龙类才会拥有的特征。
这并非是肉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
一方面，肉身以及对元素的掌控力增强让自己感到无所不能，另一方面，楚子航切身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正在变得薄弱。
他正在忘记自己还是个人。
“继续。”
路明非的面色不变。
“相信我。”
作为一项被列入禁忌的技术，暴血活化了龙血因子，让混血种能够在血统不断提高的过程中实现战斗力的飞速提升，但也可能突破那一层名为理智的界限。
而一旦突破，就如同进入了下降轨道的过山车，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之拉回来——
路明非除外。
‘现在的小怪物可真可怕。’
酒德麻衣看着路明非那不自觉变得严肃的面孔，从中感受到了冷肃的味道。
仿佛楼下的人如何选择，他都会用自己的一切方式逼迫对方达成目标。
“好！”
楚子航再度呼唤起了血液。
这个血腥的仪式是可以被推动到第三阶段的，一开始是龙的皮肉，再之后是龙的骨骼。
而现在，则是一颗龙的心脏。
带血的骨刺从身体之中伸了出来，接着被镀上一层青灰，皮下的肌肉如水流一般起伏着，全身的鳞片都在一张一合。
他大口的呼吸，吞食着巨量的氧气。
酒德麻衣已经不敢与楼下的那道身影对视了，她本能的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因为畏惧下方那头‘龙’的力量而逃跑。
这是靠着牺牲灵魂而换来的力量。
路明非看着他，那双黄金瞳中只剩下了冻结般的冰冷。
他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此刻这双眼中所剩的，只有残暴的杀意。
“他失败了，哥哥。”
路鸣泽坐在围栏上，双腿摇晃。
“不，他成功了。”
路明非摇摇头。
就在酒德麻衣还在疑惑为什么变成一头死侍都算成功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下方的楚子航居然没有动。
“他眼中的敌人只有奥丁，我们不是他的敌人。”
路明非如是说，接着伸出手指，意念触及了对方的精神。
楚子航软软倒下，异化的身躯逐渐恢复正常。
“你似乎并不开心？”
挥挥手，将楚子航搬到了二楼的躺椅上，路鸣泽偏头看向路明非。
“我只是感到难过。”
路明非面无表情的说道，顺手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也不知道路鸣泽一个幻影怎么做到进食的。
路鸣泽啃苹果的嘴抽了抽，皱眉道。
“难过，为什么？”
“看着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为了复仇不计后果，竭尽全力，难道不应该难过吗？”
路明非忍不住反问，眼前的景象让他忍不住想到了楚子航强撑着释放言灵的时候。
如果没有自己兜底，他早就死侍化了。
“这个年纪的人就应该无忧无虑的享受着校园生活，享受着父母的爱，而不是为了复仇这种东西拼上自己的一切。”
“可不这么做，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
“是啊。”
路明非仰头望天。
“这才是最应该难过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