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涉及人皇和天剑,牵扯到北疆与西极的因果,而西极更是有两家天宗前来缓颊,北疆六寺自然要给予足够的重视。
六寺各有一位觉僧出面,更是以一座九层的悬空浮屠,专门用来礼敬玄岳仙尊和刑天之主。
炉香乍热,法界蒙熏,随处结祥云,
诚意方殷,漫空佛吟,赞叹礼光明。
只因佛母立誓镇守佛狱,悬空浮屠则是飞临到弘经城上方的云界中,璎珞金,珠玉霞光,天空中佛光盈映,檀香弥漫,层层光明云大放金光,有大圆满更有大慈悲,有大福德更有大功德。
而城中的众多善信已是跪地礼赞,弘经城中处处传出瞻礼颂音,如沸如海,“佛母慈悲,宽我忧虑,警我言行,使我等不堕恶道……”
不过,众多跪拜的善信中却没有孩童,盖因佛母有旨,无知之人不得礼佛,否则可定渎佛之罪。所以豆蔻年岁未过的孩童,行不得佛礼。
众多孩子无忧无虑在城中追逐打闹,脸上绽放着纯真的笑容,给弘经城又增添了几分生气。
笑眯眯地看着城中热闹的场景,不时会有甲老者轻呼佛号,缓缓向着城中某个方向重重一拜。
“仙尊觉得这城中如何?”
姜默舒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口问向同来的海府元神。
“厉害!”玄岳仙尊毫不犹豫地说道,而在心里,已是对这次调解有了不好的判断。
元神以下的修士怕是都听不出刑天之主在问什么,但他既然为元神,自然不会觉得刑天之主是在问,下方的城池是否热闹非凡,是否熙熙攘攘?
玄岳仙尊细细观摩,也不由得有些吃惊,在元神的慧眼神通中,下方城池兴盛繁华,归敬三宝倒也罢了,最关键是怨气极少。
但仙尊知道这只是假相,城池之下的暗冥,却似有无量罪怨嗔恚,沸腾如海,数如恒河之沙。
若非化龙海府神通玄妙,怕是还看不出这方地界有陷落元神的大凶险。
姜默舒听得玄岳仙尊如此一说,盯着脚下热闹喧天的城池,心中涌起淡淡豪情。
这天地终是被自己留下了印记,足步深邃也好,业缘深重也罢,于生死中得大利益,要挣,要争,要征!
倏地,六位觉僧出现在两位西极来人的身后,不是包围,反而像是某种保护。
姜默舒嘴角不由得扯了一下,这也太小心了。
下一个瞬间,鬼气与佛性纠缠,宛若波澜起伏,晃眼间已是将整个悬空浮屠困住了。
在外间看来,悬空浮屠散射`出的佛光显得愈发耀眼,点点金星挥洒而下,朵朵金莲绽放不休,好似到了西天极乐之地。
然而,从悬空浮屠往外看去,阴风呼啸不休,鬼影漫空游走,魂嚎鬼嘶之声凄厉刺耳。
“刑天之主难得来北疆,令我无间佛狱蓬荜生辉,不若就此不走了如何,想来其余六寺也乐见其成。”
玄黄朱紫,光色赫然,炜烨焕烂,明曜日月,纤凝雪聚的倩影骤然出现在云界之上,仿佛佛国中多彩而光明的众宝莲。
无间佛母莲步轻摇,先是看了一眼姜默舒,旋即看向六寺的觉僧,眸中水波点点,好似在等一个明确的答复。
玄岳仙尊顿时眉目一紧,佛母言语虽是客气,但话中的另一层意思简直百无禁忌。
这是想杀刑天之主?
六寺的觉僧互看一眼,顿时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
果然小心驶得万年船,六寺各来一位觉僧真是来对了,若是让西极之人独自来此交涉,怕是当场就要提前上演佛魔争锋。
“刑天之主这次来北疆,是代表西极来商议要事,却不是来和无间你了结因果的。
不过北疆风物不同于其它四域,返程前,刑天之主若是有意,逛逛也无妨。”
化禅寺的觉僧连忙开口,断绝了佛母的非分之想,若是前因未消,后因又起,不管对北疆还是西极来说,都是无妄之灾。
“这样啊,倒是有些可惜了,我还以为姜师弟神通大进,战心炽烈,迫不及待要与我见个高下生死……“佛母沉吟了几息,恍惚间玉颜上竟然露出淡淡的遗憾。
仿佛斩恶行之过失而不得,离烦恼之垢染而未清。
姜默舒淡然笑了笑,并无怯意和避讳,直言说道,“沈师姐,别来无恙,白玉京被万妖军破陷,房子被砸得一塌糊涂。
此事是我护持不周,借此机会来向师姐告罪,同时也来看看佛魔争锋的胜算如何。”
“那我把鬼阵摆开,让你细细品品怎样?”佛母妙`目生光,缓缓抿了下嘴唇,就如期待美味的饕餮一般。
悬空浮屠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是愈发紧张和激烈,仿佛无数的明刀暗剑蓄势待发,在某个瞬间就会轰然而炸。
玄岳仙尊挡在了姜默舒身前,而六位觉僧也缓缓行到了双英的中间。
对于双英的对峙,其实海府元神和各位觉僧都是心有准备,甚至觉得正如所料。
双英的因果天下皆知,命昙宗倾尽全力,也只保下了其中一个,但也让双英反目成仇,不知让多少宗门的宗主掌教皆是扼腕而叹。
若是双英在自家宗门,必会如何如何,绝不会像那伏宇初如何如何,这等人居然也是天宗宗主,呸!
此刻玄岳仙尊不禁有些紧张,莫不是人皇和天剑的正事还没处理,双英一言不和眼下就要做过一场,若是打出真火,北疆佛域同气连枝,怕是要出大事。
六寺觉僧也是纠结得不行,若真是佛母猛然发动佛狱,与刑天之主对上,六寺若是不搭手,怕是当场就会让佛狱之主离心,若是出手相助,西极五家天宗更是不会善罢甘休。
合着北疆佛门拐走玉诡,增了佛域的气运不说,还敢不要面皮围攻默剑,真当西极怕了你北疆不成。
就在气氛越来越紧绷之际,佛母却是蓦然一笑,语气在瞬间化为了微迷的秋水,柔润的春风,完全让人难以捉摸,
“姜师弟还是一样人如剑心如剑,你既然有胆量来北疆,我也不屑此时依仗地利杀你。
不过佛魔争锋已然不远,我蓄积的佛性和愿力总归要化作惊天神通,击溃你的后天神魔。”
此语一出,哪怕是以定心守性`闻名的化禅寺觉僧,也不由得灵台涌上一阵轻松之意。
好险!不过今日的难关却是过了,莫名地,玄岳仙尊和几位觉僧泛起了同样的念头。
不等其他人开口,无间佛母冷然笑笑,“不过,天剑的事情我之前就说过,我将之气运吸干既能增厚无间佛狱的底蕴,受益的更是整个北疆佛门七脉。
是有人嫉我以鬼母之身执掌佛门一脉?还是有人想我死在佛魔争锋?”
不好!六寺觉僧齐齐色变,这无间佛母神通强横,又为北疆佛门多开一脉,简直是天纵之才。
可惜就是气性太高,生平最恨有人看不起她出身幽冥。
命昙宗前车之鉴不远,北疆佛宗可万万不能蹈了覆辙。
“绝对没有这等事!”定缘寺的觉僧断然开口,“佛狱是你的根本,也是北疆的根基之一,从来无人敢有这等非分之念。”
“那就是说叶人皇,北疆佛门是放弃了对吧,我以此回复玄痕剑宗如何。
虽说玄痕道剑也可切削气运,不过北疆有祥和之气护持,想来抵挡得住。”
倏地,刑天之主的声音幽幽出现在悬空浮屠上,
就如一柄利剑,切开了诸般考量计较,提醒着在场众人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