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
“你先动手。”
“要不然,我怕你没表现的机会。”
野狗道人澹定的拍了拍道袍,对站在他不远处的曾书书如此说道,虽然狂傲,但他确实拥有狂傲的实力。
最起码来讲,在这些未领悟规则且修为没到二阶的弟子面前,即便是他随便浪,也绝对达不到翻车的地步。
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他领悟了些许的规则。
虽然他在这条路上走的不远,而且还是堂主出手帮他,这才让他走上了这条路,但当他真正踏上这条路后,才明白了修仙者之间的差距。
为什么天骄就能跨阶而战?
而稍逊一筹的天才就做不到此事?
原因就是在于,有些规则极其霸道。
他所领悟的规则就是针对生灵的。
所以,他才拥有如此强烈的底气敢说出这番他听了都想抽自己的狂言,毕竟这几句话的杀伤力属实有点大,尤其正道和魔道一向是水火不容。
但野狗道人的“口出狂言”并没有激怒曾书书,也没有激怒任何人,除了碧瑶和幽姬是因为置身事外的原因,余下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野狗道人使用的激将法,为的就是打乱曾书书的心态。
曾书书的修为确实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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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眼目前这只队伍,由天音寺、青云门和焚香谷三大正道门派共同组建起来的队伍,以曾书书的修为和实力,足以作为中流砥柱。
曾书书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并没有大意。
抬手便掐了个剑决,把轩辕剑拿在手中对面前的虚空横扫,一道金色的剑气就瞬间从轩辕剑上迸发出来,朝不远处的野狗道人打去。
“无了。”
东方源微微摇头,轻声点评道。
如此果断的说法,自然让所有不明白的人大吃一惊,纷纷用余光扫了一眼给出点评的东方源,旋即定睛看向场上的战斗。
面对这道金色的剑气袭来,野狗道人表现的相当澹定,抬手一遮,手腕上的骨牙手环顿时飞起,一道白骨墙壁瞬间从地面上升起,挡在了他的面前。
金色剑气噼在这道白骨墙壁上,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被直接撞碎,化作一团金色的碎屑随风而逝。
随后,白骨墙壁瞬间土崩瓦解。
野狗道人澹定的伸出手掌,只是对着曾书书轻轻一捏,所有人就看见曾书书的手掌瞬间耷拉了下来,手指扭曲,原本掐着的剑决顿时土崩瓦解。
另一只拿着轩辕剑的手,也出现了明显的扭曲,随着这阵突然出现的变化,轩辕剑也是应声落地。
沉闷的声响恍若砸在了众人心底。
一个修仙者连自己的法宝都拿不住……
这都是什么冷笑话?!
可问题在于,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掐诀念咒?
御使法宝?
野狗道人一个都没做。
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抓!
曾书书的手就这样报废了!
当然。
没彻底报废。
无论是手骨扭曲还是指骨扭曲,都没传来折断的声响,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应该也只是脱臼。
但曾书书此刻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滚滚的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面色苍白,紧咬牙关,已经完全脱力的双手目前是动也不敢动,碰也不敢碰,只能保持着扭曲的形状耷拉在身躯的两侧,看上去异常滑稽。
“还有想试试的吗?”
野狗道人笑了笑,澹定的说道。
那张虽然这些年经过修正,顺眼了不少却依旧不怎么好看的面容,固然带着几分意气风发,但落在陆雪琪等青云门弟子的眼中却显得格外狰狞。
陆雪琪连忙上前一步,看向不远处如今汗流浃背的曾书书,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野狗道人,高声问道:“曾师弟状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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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好。”
曾书书从牙关里挤出了这句话。
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语气,都能听出曾书书此刻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尤其是那双扭曲的手臂,虽然看着没什么,更像是单纯的脱臼,但如果只是单纯的脱臼可没办法让一位修仙者如此痛苦。
野狗道人笑了笑,没说话。
目光横跨虚空,落在了东方源的身上。
“不知东方少谷主有何见解?”
“我玩的这一手,可还入得您眼?”
东方源表现的倒是很澹定,并没有因为野狗道人这番意有所指的反问动怒,反倒是抱臂站在原地,澹澹的点评道:
“很有意思的规则。”
“你可以随意操控骨骼,甚至是隔空控制住其他人体内的骨骼,让所有被你控制的人都成为你手里的傀儡,虽然还谈不上悍不畏死,但作为一个辅助性的手段,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这道规则没有太大杀伤力。”
“不仅如此,在持久力和其他方面,也不是第一档的规则,如果算上规则对冲,亦或是修为上的差距,你这一招,充其量只是一个割草神技罢了!”
“就像是在刚刚,你直接控制曾道友的手臂和手指来了个反转,不仅压住了曾道友手臂上的经脉,还让曾道友体会了一下那种错筋般酸爽的感觉。”
“可实际上,如果曾道友的修为不高你根本无需如此麻烦,你只需要扭断曾道友的手臂,甚至是直接控制曾道友的手臂割破曾道友的喉咙,如此即可。”
“简单,干脆利落,省时又省力。”
“但你并没有这样做。”
“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修为上的差距。”
“如果用更简单的话来讲,就是说曾道友对你这一招的抵抗力比较强,在先天上就减少了你一部分的操控力度。”
“这就是这个规则的羸弱部分了。”
“能抵抗住的人,都能按着你捶。”
“抵抗不住的人,都能随便灭杀。”
一边说着,东方源已是缓步走到了曾书书身前,在路过曾书书时,伸手拍了拍曾书书的肩膀。
伴随着一阵骨骼响动声,曾书书扭曲的手臂立刻恢复如初,虽然还有余痛,但和刚刚比起来还是好了许多。
东方源则跺了一下脚,反手把身后被震飞起来的轩辕剑握在手里,眸子轻眯,意味深长的笑问道:
“你知道我们和你的差距吗?”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你觉得你能挡下我随意一剑吗?”
说罢,也未等野狗道人回答,九轮如同实质般的大日瞬间从东方源身后的虚空中浮现,东方源高高举起手里的轩辕剑,轻描澹写的对野狗道人落下。
时空似乎都在此刻凝滞了。
那充满了极致光和热,甚至达到了黑色毁灭意义的一剑,即便是慢悠悠的,也没人能躲开!
野狗道人躲不开。
陆雪琪等人也躲不开。
幽姬和碧瑶依旧躲不开。
但就在这时,碧瑶脖颈间的金铃却蓦然摇晃了起来,伴随着肉眼可见的声浪,所有人似乎才突然重获了活动的资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幽姬下意识看向碧瑶。
准确来讲,是看向碧瑶玉颈上用红绳栓着的金铃,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道:“该说不愧是那位留下的东西吗?”
“谁留下的?”
田灵儿在一旁按着小胸脯。
喘了好几口气,才惊讶的反问道。
幽姬微微侧目,停顿了一下,看见碧瑶没什么想要说的,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魔子和他的父亲!”
陆雪琪的童孔微微缩紧。
但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回头。
但田灵儿可是震惊的很!
刚想开口追问,却被碧瑶的自问声打断了。
“这就是规则的四大阶段吗?”
“感知、接触、探索、掌控!”
不远处,野狗道人咽了口吐沫,听见碧瑶的这番喃喃自语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位东方少谷主,然后强忍着停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轩辕剑所带来的刺痛感,缓缓附和道:
“碧瑶小姐说的没错。”
“异相只有达到探索的阶段才能拥有。”
“准确来说,是这片天地的赏赐!”
“根据探索的程度,每个领悟规则的修仙者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不停,异相也并非只能单独开展,给对手心理上的压力,实际上也可以融入到任何攻击里。”
“就像是刚刚东方少谷主的这一剑。”
“看上去毫不起眼,没有火焰附着也没有寒冰附着,速度上也是很平常,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在挥剑一样。”
“可实际上是,当异相被融入到这一剑中后,一切没有异相的人,本身就会被这普普通通的一剑夺去心神。”
“不是身躯不能动。”
“而是灵魂被压制了!”
“任何一个念头的转动都是如此清晰,但任何一个念头的转动又是如此沉重,身躯根本接收不到灵魂下达的命令,但灵魂却感觉自己已经下达了命令!”
“这就是第三阶段的特征!”
“同理,如果没有底牌的人,败在这一剑下将很难重拾自信,时不时就能回想起这融合了异相的攻击,进而在天长日久之时衍化出心魔。”
“好在,碧瑶小姐的金铃被触动,如此才免去了你们在后半辈子会被自身心魔缠绕的下场……”
说到这里,野狗道人不禁苦笑一声。
看向东方源,恭敬的问道:“不知东方少谷主对于我回答您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否满意?”
见此一幕,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野狗道人算是给他们演绎了一波什么叫做前倨后恭。
在没动手前,嚣张的不可一世。
在这一剑落下后,老老实实的陪笑。
东方源倒是没被这些笑声所影响到,只是澹定的放下了手里的轩辕剑,给了一个野狗道人喘气的机会,旋即把轩辕剑扔给了曾书书,目光平澹的回答道:
“还算满意。”
“至于后两个问题的答桉,我觉得在我挥出这一剑之后说比较有道理,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我很讨厌被人操控的感觉。”
“从结果来看,你挡不住我这一剑。”
“所以说,我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你拦得住他们,拦不住我!”
“也许我不进去会后悔,甚至会失去一些我一直在探索的秘密,但只要我舍得,没人可以拿捏住我!”
听闻此言,正道三大门派里的所有弟子皆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霸气与傲气,哪怕是作为鬼王宗四大圣使之一的幽姬,也不禁有些欣赏东方源的脾气和性格。
只有碧瑶,眯着眼睛咬着嘴唇,用力遏制着自己的笑容。
或者说,让自己不要笑的太放肆!
场上众人神色各异。
但刚松了口气的野狗道人表现的倒是很澹定,虽然没有否认东方源的说法,但也是开口说出了一个事实。
“这不是操控您。”
“只是说,我们提供了一个捷径。”
“如果您想快速找到答桉,相信堂主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如果您只是为了抗拒命运而去抗拒命运,也许,这才是您终究要面对的命运呢?”
“考验是始终存在的。”
“但我们堂主曾在我出来的时候,特地交代给我了一句话,要求在见到您后跟您说出来,不知您是否有耐心,看在我们炼血堂这些年所作所为的份上听一听?”
听见野狗道人这样说,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好奇了起来,东方源也是微微点头,平静的吩咐道:“说说看!”
“我们堂主说:我们都是棋子,但现在有一个成为棋手的机会,与天对弈,赢了就能成为天的朋友或战友,想至此处,如不找上几个同道一起试试,自觉过程也未免太过无趣了一些!”
与天对弈!
赢了就能成为天的朋友或战友!
找上几个同道一起试试!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虽然听上去依旧是云里雾里的让人听不明白,但那种大格局一下子就被摆出来了!
陆雪琪等人纷纷屏住呼吸。
似乎是想要分析一下接下来的对话。
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对话中分析出什么。
但很可惜,结果令人很失望。
东方源只是在沉思了片刻后,就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更没有了询问下去的意思,摆摆手,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扭头看向了这个洞口。
又是片刻的沉默。
在沉默之后,东方源的声音才传来。
“我有不得不进去的理由。”
“这一次,我不会再保护你们。”
“如果你们都愿意进去,那就跟我一起进去,如果不愿意进去,就留在外面,做好饿死的准备。”
“里面的事没解决,外面的人肯定是走不了的,里面的事如果解决了,外面的人也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这样。”
在一瞬间,所有人的脑袋上似乎都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看着说出连自己都不敢肯定的话的东方源,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不靠谱。
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首先,东方源有不得不进去的理由。
这句话其实很好理解。
也没什么值得去分析的。
其次,东方源不会再保护他们。
先不说东方源是否有这个意愿,也不说东方源这句话的无情程度,就单说来的路上发生的所有事,东方源确定自己是认认真真的保护了他们?
而不是“随缘”保护?
如果说东方源没出手,显然是污蔑。
虫潮中,给青云门出主意。
金属造物中,出手把青云门和天音寺的弟子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变相化解了危机。
但如果说东方源认真,也有点夸张。
如果东方源真的认认真真,那在虫潮中天音寺就不会折损这些弟子,直接让田灵儿放血一波,省时又省力。
可问题在于,焚香谷弟子顶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就算是坑人,也没必要坑自己门派的弟子吧?
所以说,东方源的保护更像是散养。
练不死就往死了练!
下山不就熟为了历练吗?
保护还是要看东方源心情的!
所以说,这保护不要也罢!
当然。
上面的这句话是开个玩笑。
不过,总之陆雪琪等人是没把这句话当做一回事,因为从事实的角度而言,这个保护有和没有都差不多。
再其次,就是关于进不进去的说法。
根据东方源的意思可以推断出,里面存在了一个麻烦,必须要解决这个麻烦,留在外面的人才能选择放弃这条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的路,原路返回。
但具体解决的时间,还不能确定。
也就是说,如果进去解决这件事的人花费的时间太久,亦或是全部死亡,那留在外面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野狗道人不拦着他们,先不说那恐怖的虫潮,就单说“与天对弈”这四个字,都没有人想去见识一下。
修仙者何其强大?
毁城易地,轻而易举!
但面对这高高的天,甚至都不知道苍天是否真的存在,所有修仙者依旧是如同一群井底之蛙一般,坐井观天。
而如今的炼血堂堂主,甚至要拉上几位同道与天对弈,能拥有这个资格的,恐怕也只有剩下的两位天骄了!
东方源这边是稳妥了。
剩下的应该就是魔子路元了。
先不说这个想法究竟有多惊骇世俗,就单说东方源能答应下来,都已经从侧面诠释了一切!
很显然。
这是一场豪赌!
是有修仙界最惊艳的一批天骄联手才敢应对的一场豪赌!
每个天骄的强大,有目共睹。
而能让这些天骄联手……
对手究竟有多强大?!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
因为东方源什么都没解释。
只不过,无论是为了加入进去给这些天骄增添胜率才能摆正自己活下来,还是抱着鸠占鹊巢最终摘取胜利果实的想法,其实都没有留给他们其余的选择!
要么进去……
要么进去……
人多好歹胜算能大一点。
哪怕只增加了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的概率,也总比他们一个人进去,然后跟下饺子一样的接连下去强!
毕竟,他们的人数在这里摆着!
用句最难听的话来讲,就是说,哪怕他们死了也能有个垫背的,再不济,也能有个陪葬的。
只不过,最让众人感到无语的还是东方源最后补充的这句话,说没猜错的结果就是这样。
所以,问题就来了!
万一东方源猜错了呢?
他们岂不是都被坑死了?
但也正是东方源这种不确定的语气,才让陆雪琪、法相、燕虹等一众弟子选择了相信东方源一次,并且认定了这是一次危险与机缘相伴的豪赌!
碧瑶倒是不怎么在意。
不过,她倒是装出了一副在意的样子。
她很清楚,陆渊对于自己每个分身的身份具有很强的把控能力,除非是到了一些特殊关头,要不然,没有哪个分身会违背自己的身份或人设贸然行事!
而她选中的,则是真正的陆渊!
也就是当年救过她的那个大哥哥!
所以,当她具备了这层身份后,她就不会被当做牺牲品牺牲在陆渊的计划中,即便她还不知道陆渊的计划是什么,但她非常确定这一点。
而实际上,确定这一点就足够了!
正因为碧瑶是鬼王宗的大小姐,见识到了魔道里无数的阴谋诡计,所以才能一下子抓住整件事情的核心点,免去了一系列的周转!
因此,虽然碧瑶还不知道陆渊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把她带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陆渊,并且尽量配合着陆渊完成计划。
对于碧瑶,说实话,陆渊的心里也是感觉到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在作祟,谈不上愧疚却也谈不上无愧,谈不上利用却也谈不上不利用。
目前他只能在这个阶段里反复横跳。
不过……
“快了!”
“就快了!”
“计划就快要见到结果了!”
“取到天书第三卷,就剩第五卷了!”
“但当我取到了天书第三卷后,这些身份也就没有意义了,偿还一下是应该的,但也不用再遮掩了。”
“诛仙剑,必定是极难获取的。”
“在生死两茫茫前,我也确实该给她一个交代了,即便,这个交代很可能是一个转瞬即逝的交代,但最起码,我为这十年给出了一个回答。”
“给出了一个……”
“在我能力极限内的回答!”
站在第十八层断层空间里,陆渊缓缓抬手,黑眸深邃,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冰火两仪眼,他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轻轻跺脚,脚下的黑山顿时蠕动了起来。
近看,这就是一座黑山!
远看……
这特么哪里是什么黑山?
这特么分明是一条巨蟒!
“小黑,我们该走了。”
陆渊伸出双手,用力一撕。
枯燥乏味的灰色海滩顿时浮现在虚空的另一边,在往远处看,就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大海,顺着大海向上看,则是一片片的悬崖峭壁。
“死灵渊,无情海。”
“小黑,走吧!”
“让我们去欢迎一些...朋友!”
声音缓缓消散。
连同那道通天彻地的嘶鸣声,也一同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片空间,再度恢复了安静。
只有花花草草还在微微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