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人赠纸伞

时值入秋,来自北方的朔风吹过,天气一天比一天湿冷起来。

东都长安夜下,少年苏云手中提着半拉酒壶,独自一人踉跄得走在长门街上,不时还举起手中酒壶闷头痛饮。

“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想我苏云,十年寒窗夜读,已是三次入围科举,却依旧是名落孙山……”

“凭什么就只有那些达官世家的公子哥们才能考中,我们这些凭借自己努力,多年寒窗苦读得人就要碌碌无为了此一生?”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仰天长啸。

天色如墨,回答苏云的,只有天际一声的闷雷,还有几点秋雨。

“吧嗒!吧嗒......”

无数雨点落在苏云的脸上。

这些雨水,啪啪地落在苏云的脸上,他也像鲤鱼一般,张开口吮吸着从鼻梁流下来的雨水。

——这雨,是为我而下吗?

在他昏沉的脑海中,隐约感觉如此。

大雨缓缓起势,苏云走到一个墙角下,静静地看着这斜风细雨,然后坐下,没有看地上的雨水,就这么直直得坐了下去。

他眼神茫然地望向前方,望向这茫茫的风雨中,仿佛已经看透了这漫天的风雨,看穿了这人世间的一切,看破了那深不见底的俗世红尘一般。

不知几息之后,苏云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唉……”

是在为自己悲苦的身世和凄惨的命运而叹息吧!

“明明题目很简单,考得也正是自己所擅长的惟修之论,为什么依然没有考中?难道真如世人所言,这科举一途早已被那些世家大族所垄断,自己这般贫寒子弟,自是仕途难进!”

秋风萧瑟,夜中的雨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还用回家么,回到那个自己所搭建的草屋吗?”苏云喃喃念了两句。

不用回了吧,回到那个家又有什么意义!

既没有亲人,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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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遮风挡雨,那能算是家吗?

不如直接就睡在这大街之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苏云看着这漫天大雨,一口饮尽壶中酒,轻声自语道:“只求,大梦一场,不醒于世!”

说完,苏云就这么倚在墙角,睡在了大街上,睡在了风雨中。

三个时辰后,当天际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才疲倦的睁开了双眼。

入眼看到的是一个道人,一位青衣道人。

道人年约三旬光景,手中挽着一尺银丝拂尘,略显些清瘦之色,其背后还背了一把长剑和一把伞,长剑的剑身藏在鞘中,只留下剑柄露在外面。

他脸色淡漠,青色道袍和脚下的鞋子上,还残留着点点泥水干后形成的泥点。

青衣道人此刻正手挽拂尘,就这么悠悠地站在那里,仰首看天,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天,你掌管苍生命运,却为何总要让世人迷惑,让他们受此之苦,你怎忍心?”青衣道人低低的细语着。

“小施主,你醒了。”似察觉到苏云醒来,道人又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却依旧仰着头望天。

“是的,道长有礼了。”

“小施主可是在为科举屡屡失败而烦恼?”

“嗯,道长怎知?”

“贫道年轻时也曾读书养气,希望为官出仕造福百姓,却奈何官场黑暗,方而才弃学求道。”青衣道人对他的问题笑而不答,反对着苏云抛出一问,“小施主觉得人生一世,所为何来?”

“何来?”苏云怔怔的问道,声线不知为何有些苦涩。

“过去我曾对未来有无限美好憧憬,以为凭着自己努力,终有一天能扬名立万,千古留名!“

“可奈何这时乖命蹇...”

苏云的眉头也在这时忽的皱了起来,他望着远方天地一线处,“实不相瞒,如今再下已看破红尘俗世,顿觉生者了无生趣,渐有些离去之心。”

“小施主,你认为经历些挫折磨难就可以看破红尘了么,换句话说,你以为你现在就已经是看破红尘了么?”青衣道人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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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起身,看着道人的侧面,充满疑问的说:“难道不是么?”

青衣道人转过头来,面对着他,“红尘深万丈,岂是有这么简单就能看破,小施主可知世间有修真一说?”

苏云微微有些不屑的回道:“当然知道,只是这修真一说,太过虚无飘渺,怕是多有不实之说。”

青衣道人收起拂尘,“小施主既然认为生无可恋,不妨试试又有何妨。如若果真如那些世人所言,你再这般也不迟。”

苏云充满疑惑,问道:“敢问道长,修真有何用?”

“这用处么,小到可以修身养性,大到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撼动这天地山川,甚至或许能触摸天道,掌握这苍生造化也未尝不可啊。这其中诸般玄妙,唯有施主亲身尝试,方可明白。”

青衣道人看向远方,仿佛连他也很向往这种境界。

苏云失落的说道:“道长有所不知,在下区区一个落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焉能撼动这天地山川?”

“施主错矣,修行一道,身体健壮固然重要,但诸般奇异之事并不是只靠身强体壮所能达到的,而是借助法宝秘器和自身修行才能做到,所以小施主,万万不可灰心啊!”顿了一下,青衣道人又接着说道:“小施主如果不再留恋凡尘俗世,愿意慕习仙道,可自此向西行千里路,便可看到一脉高山,名曰昆仑即是了。”

说完,青衣道人从背后取下一直背着的油纸伞,递给苏云,说道:“秋叶因何落,吾辈心中惑。红尘迷人眼,修行为哪般?你我也算是有缘,这伞赠你。”

一把上了年头的普通油纸伞,竹条做成的伞架因为岁月的痕迹而变得光滑,涂了桐油的皮棉纸伞面已经有些微微发黄。

苏云微微一怔,但还是接过油伞,抬手作揖,“在下苏云,敢问道长字号。”

等他再抬起头时,天空蔚蓝,却哪里还见得道人身影。

冥冥中,只有一道愈来愈远的声音,随着秋风悠悠飘来,“贫道长乐,如若有缘,你我自会再见。”

“长乐,长乐,知足常乐……”

苏云握着手中的油纸伞,望着蔚蓝的天空,低低私语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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