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种地是刻在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爱好。
姚月穿越之前,跟同事们一起加班的时候,大家就经常在深夜的工位上散发怨气,那时他们彼此间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实在不行就辞职回老家种地去。
当然,说是这么说,实际上真正在老家有地的人,也是少数。
而现在她穿到了武侠世界,真的拥有了一大片地,还有一大帮愿意替她种地的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实现了曾经的口嗨。
但不管在哪个年代,种地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姚月是不太懂的,看着怜星来来回回在绣玉谷里跑了好几天才确认到底该在哪一块土地上播种什么,她只感觉这真是一个技术活。
对此,怜星的解释是,不同的土壤种出来的东西千差万别,就像人的个性一样,去让性格跳脱的人学沉静的功法,效果只能是事倍功半,相反若是因地制宜,就事半功倍了。
姚月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很惊讶:“你还懂这些?”
怜星便说他也是现学的,得知移花宫要开始自己种植后,他便去请教了那些经常卖农作物给移花宫的村民们。
他还颇欣喜地表示:“姐姐可知,我们这绣玉谷,属实是一片宝地呢,土壤的质地比外头好多了。”
“是吗?”她不知道,但不妨碍她高兴,“那我们自己种东西,岂不是比问外头买更好?”
“是啊。”他好像真的挺喜欢种地,语气比往日轻快许多,“等那几片地成了良田,我们就无需再时时接触外人了。”
姚月对接触不接触外人没什么想法,但她很期待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生活,便勉励了他一番,让他好好干。
“姐姐放心。”他依然是这句话,“如今土地已经准备好了,等过几日侍卫们把我要的种子买回来,就可以准备播种了。”
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姚月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主要是也不懂,她干脆专心去指点洪七。
洪七当真是武学奇才,哪怕因为种种波折这么晚才真正起步开始习武,也还是迅速展现出了极其卓越的天赋。
姚月让她从最基础的掌法开始练,她乖乖练完,再去练稍复杂一些的,便能自己推演出还没学的招式了。
问就是直觉,直觉告诉她,下一个动作应该是这样,否则这一整套的招式就不连贯。
这个悟性不仅让围观的明月殿侍卫们惊讶,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三无少女一点红都表达了震惊。
当然,最夸张的还是宋田。
每次洪七练掌,他都会看得目瞪口呆:“七儿姐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和大宫主的动作一模一样的?”
“啊?这很难吗?”洪七抓了抓脑袋,“大宫主不是说,我眼下练的这几本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吗?”
“就是基础的才难啊!”宋田简直想尖叫,想跟这些天才拼了,“大宫主说过,复杂的招式需要时间和悟性,但基础的招式能不能练到极致,看的就是天赋!”
洪七哈哈一笑,说那可能我就是比较有练掌的天赋吧,要是练剑,我估计不如红儿。
一点红垂眸,说我的剑法与大宫主比起来,也只是班门弄斧。
是的,自从知道了一点红的身份后,姚月也亲自指点过这位杀手出身的美少女用剑。
那场指点一点红倾尽全力,将自己从“救命恩人”那里学来的杀人剑全用了一遍,可谓使出浑身解数,但每一招都被姚月轻松化解——不靠内力,不靠轻功,也不靠任何其余的武功身法,就是单纯地用剑招来化解。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是姚月用的所有剑招,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招式。
用她的话说就是,每一种武学到最后,都是需要化繁为简的,尤其是剑这种杀人利器,招式越繁杂,也就意味着运转中出现破绽的可能性越多,所以难的从来不是学习那些复杂的招式,而是如何一眼辨出破绽,再一击必杀。
那种不管怎么出剑都无用的感觉,带给一点红的已不是单纯的震撼,而是由内而外,将她对剑的认知打碎再重塑。
至此,她已经完全相信,不论自己的前主人想耍什么花招,在姚月面前,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还是大宫主最厉害。”宋田也想得开,迅速从被天才比下去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扭头继续拍姚月马屁,“大宫主不仅掌法天下无双,剑法也是第一!”
“第一谈不上。”她难得谦虚一下,“江湖很大,厉害的剑客也不止我一个,我至多就是不惧任何人罢了。”
但这话简直比直接号称天下第一还装逼,听得宋田更加崇拜,又讨好地给她剥了个蜜桔。
姚月接过,低头扫了他一眼,说:“你今天该练的三百式,还没练完吧?一会儿可就要天黑了。”
“我会练的!”他立刻表态,顺便抱怨,“其实我还是像之前那般练的呀,但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入冬了是这样。”姚月说着,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日子,又转向一点红,“说起来,那个千方百计把你送进移花宫的人,也差不多快来了吧?”
一点红立刻躬身说是。
“不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方法联系你。”
“以往完成任务后,与他见面,都是靠他的笛声指引。”一点红说,“他很谨慎,每回见面都选不同的地方,www.youxs.org。”
姚月心说可惜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
“那从今日起,我重新封住你的内力。”她打算钓个鱼,“等他来了,你自去见他,不要露了马脚。”
“是。”一点红应得很干脆,但又有些好奇,“大宫主为何如此信我?不怕我与他……”
她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姚月自然不能说因为我看过,知道你内心并不想当一个杀手。
思考片刻,她说:“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爱剑之人。”
“爱剑之人,不会不想学习最好的剑法。”她看着一点红,目光灼灼,仿佛这天底下的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这样的剑法你原先的主人教不了你,我却可以。”
一点红闻言,身躯一震,双眼微睁,眉宇间满是复杂。
下一瞬,她竟直直地跪下来,朝姚月拜道:“大宫主不计前嫌,我无以为报,唯在此立誓,永远效忠于大宫主,效忠于移花宫。”
姚月:“……”
姚月说我知道了,你先起来说话吧。
一点红倒也听了,沉默地从地上爬起,但仍是低着头,肩头微颤。
不会是又哭了吧?姚月心想,但我也没说啥呀。
“你的心意我听到了。”她决定迂回地安慰一下,“往后好好跟着我学剑便是。”
“谢……谢大宫主。”回话的声音果然带着哽咽。
姚月倒是想安慰一下流泪的美少女,但花统领就在不远处候着,当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卫表现得太温柔,实在不符合她的人设,便作罢了。
她想了想,从袖里摸了条丝帕出来,特地冷着脸扔过去,说:“行了,别哭哭啼啼的,移花宫不需要只会哭的人。”
一点红听到这话,终于抬起了头。
然后就被她扔过去的丝帕盖住了半张脸。
是极好的料子,又柔软又光滑,在少女带泪的面上停留一息,便直垂而下。
却被一只清瘦的手及时截住又攥紧,未能落地。
“是。”一派安静中,一点红听见自己开口,“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