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几个侍女不是什么难事,但也不是姚月说完,侍卫们就能立刻给她变出来的。
毕竟移花宫虽然不像天山灵鹫宫那样几乎完全隐世,却也实打实地远离城镇,地处深山。
绣玉谷方圆百里,只有零星一两座村庄,但人丁不兴,还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只能在山野间种些瓜果蔬菜,卖给移花宫。
因此,移花宫的侍从们,除了常年在外探听各种消息的那一拨,余下的平时也只跟这些留守乡野的老叟老妪们有些接触。
眼下姚月要他们去找侍女,一时倒还真有些难办。
“去趟池阳府吧。”侍卫首领不敢随便找几个应付了事,“仔细点挑,笨手笨脚的不要,容易惹恼了大宫主,太伶俐的也不行,大宫主讨厌底下的人太有主意。”
“笨的不要,聪明的也不要,胆子太小更是不行,那到底按什么标准挑?”
侍卫首领:“……”
他也很无奈,他在明月殿当了这么多年的差,都不敢保证绝对不惹怒大宫主,自然也清楚,要想找到令姚月称意的侍女又多难。
“反正你先带人去池阳府瞧瞧。”他说,“尽量照着二宫主的脾性来挑。”
“这不是更难了吗?!”
“那你自己去跟大宫主禀报,太难了,你不想为她去找侍女。”
“……我这就收拾车马去池阳。”
成功把人打发走后,侍卫首领才去找姚月回禀,说侍女一事,已经安排下去了,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姚月一边翻剑谱一边问:“要多久?”
“这——”他哪拿得准具体时间,“暂时还不清楚。”
“不就是找几个侍女吗?”姚月不理解,“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还能不清楚。”
侍卫首领都快哭了,这简单吗,这简单就不至于差点找不到人去做了!
但面对姚月,他只能恭顺又谨慎地解释:“毕竟是伺候大宫主的人,总要细细挑选一番才是。”
“不用挑那么细。”姚月说,“你让人随便找两个就行了。”
她是真这么觉得的,毕竟她穿过来这么多天,起居之处一直都没侍女,不也顺顺利利过来了么?要不是为了避免再出现昨晚那种情况,她也没兴趣往自己吃饭睡觉的地方摆上几个人。
所以对她来说,的确就是随便找两个就行。
但侍卫首领不知道啊,就算听她这么说了,也不敢当真,万一他听话随便找了,回头大宫主不满意,怪他没好好办差呢?
他自觉担不起这个风险,只能表示明白了,会让底下的人尽快办妥此事的。
姚月倚在贵妃榻上,只听得扑通一声,再偏头一看,果然又跪了。
她合上手里刚看完的剑谱,无奈地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没事别来我眼前晃。”
女魔头不好当啊。
凶了人家怕,温柔点吧,人家更怕了,真是找谁说理去?
显然这种情况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改变了,不如顺其自然,先把她从藏书楼里拿出来的几百本剑谱看完再说。
这些剑谱虽然不如练功室里那基本高深精妙,但姚月待在移花宫本来也没事干,就当是看连环画了。
而且随着她越看越多,之前练剑时让她感觉有些滞涩的几个招式,也逐渐变得顺畅圆融起来。
今早她吃完饭试剑的时候,随便练了一套很简单的剑法,练到最后,竟也剑气横飞,抬手间斩断好几株梅树。
虽然知道功劳主要属于被自己穿越的这具堪称武学奇才的身体,但这不比加班改方案有成就感多了?
她还打算过一把老师瘾。
因为今天早上宋田看她练剑看呆了,等她收了剑回去休息了都没回过神。
后来反应过来,立刻屁颠颠跑回明月殿,问她能不能教自己这个。
“你很想学吗?”她问。
“想啊!”小孩重重地点头,“这么帅,谁不想学!”
姚月说学剑可是很辛苦的,你要是只为了帅,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反正你是我的书童,不会武功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结果他趴在桌边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说:“但是我也想有机会能保护宫主啊……”
不愧是本来要当楚留香船上红颜,不对,小狼狗的人,姚月想,这谁能不心软?
于是她就点了头:“那行,我教你,就从明天开始,如何?”
宋田高兴不已,然后就跑厨房去了,说今晚要给她多做些好吃的。
姚月:又能过老师瘾打发时间,又能享受未来厨神的手艺,我真的赚了。
而且宋田的习武天赋也属实不差。
姚月本来想从最简单的招式教起,但开始教了就发现,这小子悟性奇佳,那些招式只需她演示一遍,他就能记住。
缺点是起步晚了一些,身体没有三四岁的孩子那么软,做一些动作时,难免有些吃力。
但他自己表示吃得了这个苦,姚月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明月殿的侍卫一开始还觉得,以她的脾气,教人剑法时,势必要发火,私下里都对宋田颇为同情。
然而之后一连七天,他们看到的都是姚月耐心纠正宋田动作的场面,全程心平气和,哪怕一次发怒都没有过。
难道大宫主真的转性了?
不,不可能,肯定是因为这小子和那位美丽潇洒的楚姑娘有关系。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辉星殿那边,从下人们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怜星。
怜星问自己殿中的侍卫:“姐姐当真每日都亲自教他?”
“是,大家都在猜,大宫主是不是打算收这小子为徒。”侍卫说。
“那姐姐有这个意思吗?”他又问。
“目前应当是没有的。”侍卫顿了顿,仿佛知道接下来的话他不爱听一样,声音都低了不少,“不过大宫主确实待这小子很好,说是书童,其实什么活都不用干。”
怜星:“……”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揉开眉心,道:“无妨,反正就是个孩子,能逗得姐姐高兴,也算他的造化。”
他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殿内主仆二人同时朝声音来处看去,竟是一个负责看守绣玉谷入口的老仆。
“二宫主。”这老仆一进来,就向他行礼,语气很谨慎,“谷外有人求见您和大宫主。”
“哦?”怜星惊讶,“是谁?”
老仆说,是一个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但她自称是江枫江姑娘的侍女,有要事求见两位宫主。
“什么?!”怜星闻言,直接站了起来,又问,“你告诉姐姐了吗?”
老仆点头,说他先去了大宫主那边,大宫主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怜星神色一紧:“姐姐怎么说?”
“大宫主似乎知道这个侍女,还问小老儿,她是不是叫江琴。”老仆恭恭敬敬地答道,“不过那位姑娘没说自己叫什么,小老儿便也不能确定,之后大宫主就吩咐我来唤二宫主一道去明月殿。”
“……我知道了。”怜星挥手,“你下去罢,我这就过去。”
明月殿外殿,姚月坐在那日见水阴的地方,正细细打量被侍卫从谷外带进来的人。
她没有开口,在她这里伺候的人便也一个都不敢发出声音。
这样极度安静的氛围,其实是有些骇人的。
来人显然也很紧张,低垂着眼,呼吸都小心翼翼,一双手在腹前交叠,攥得极紧。
怜星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安静到诡异的画面。
但他只是淡定地走进来,喊了一声姐姐,然后才看向那个一身风尘、梳双髻的少女。
“这便是江姑娘的侍女?”他问。
“她是这么说的。”姚月说,“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本来还站在那不敢抬头的少女一听,当即腿一弯跪了下来,道:“奴婢真的是江枫的侍女!”
“奴婢名叫江琴,从小便是江枫的贴身侍女,江枫从移花宫逃出去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奴婢,还把自己的祖传信物给了奴婢……”她说着,就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璧,要给姚月看。
作为一个看过的人,姚月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江琴跑到移花宫来是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她根本不想配合。
本来她想的是直接让人滚,见什么见?我堂堂移花宫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但考虑到这人是个天生坏种,这么放走了大概率日后还是会为祸江湖,就让人带了进来。
不过具体怎么处置,她还没想好。
这也是她让人去叫怜星的原因,她相信在原作里千辛万苦帮两个主角保下性命的怜星只要见了江琴,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人解决的。
果然,怜星只是扫了江琴一眼,就冷冷道:“我二人又不曾见过江姑娘的祖传信物,如何能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江琴便急了,说除了这玉璧,我还带着江枫托我送去终南山全真教的信,乃她亲笔所写!
姚月:“终南山全真教?”
这里的江枫怎么还认识全真教的人?
“两位宫主请看!”江琴立刻又从怀中拿出一封有点皱的信来。
姚月却没接这个话,只问:“你家小姐写信给全真教哪位仙姑?”
江琴说便是那位王重阳王仙姑。
“她跟奴婢说,她担心移花宫会终有一日会找到她,所以才要写信给自己从前结识的朋友,邀他们一道助阵。”说到这,她眼里闪过一丝恶毒,“这位王仙姑从前给宋军筹措过抗金的粮草,其中大半银钱是问江枫借的,她若得了信,是一定会去帮江枫的!”
“所以你就带着她给王仙姑的信来了移花宫,将这消息告诉我们姐弟?”怜星问,“你说她连祖传的信物都给了你,可见她应当是极信任你的,你却要背叛她?”
问完,他也不等江琴说什么,就继续道:“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一些,让我很难不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
然后他便转向姚月,认真道:“不论如何,姐姐还是小心一些,不要太信此女所言,万一她们主仆是想配合了给姐姐设陷阱呢?”
姚月差点忍不住拍腿称赞,真是好角度啊,不愧是我弟,聪明。
“不错。”她装出被提醒后忽然一惊的反应,“我知道江枫有一个义姐,剑术超群,据说不在血衣人之下,再加上全真教那位,恐怕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一定能赢过。”
江琴:“??”不是,我真的是背叛投敌啊,你们怎么就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