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佛爷渡你

张武两世为人,今日方知——

无耻是没有下限的!

他脸皮一阵抽搐,食指忍不住颤了颤,很想将这厮一指砍死。

释伏魔也是虎眸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这么不要脸,这么骚气的人物,还是自己师兄的孩子。

当年在少林的时候,呼图龙便是个活宝,经常闹得寺里鸡犬不宁,偷吃酒肉更是家常便饭。

屡次犯戒,又屡教不改,这才被逐出少林。

正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孬种儿操蛋”,父子俩一丘之貉,以呼图豹的无耻,只怕把他带回少林,也很难让他改邪归正。

人的性格一旦成型,痞性深入骨髓,除非遭逢大变,否则很难扭转。

稍微一思考,释伏魔便心生放弃之念。

不过,人可以不回去,名分一定要有。

“阿弥陀佛,师侄,你看这样如何。”

释伏魔询问道:

“让这呼图豹跟我回少林一趟,当个记名弟子,拜了山门便放他回京,如何?”

“这事你得问事主。”

张武扭头看向呼图豹。

阿豹果断点头道:

“这个好,顺便再把金刚不坏神功之类,全教我一遍,来日变成大高手,自有报效少林之日。”

“可!”

释伏魔沉声应过,又朝张武问道:

“师侄是否要一起?”

“没兴趣。”

“……”

释伏魔:

“本寺有诸多神功绝技,师侄不想学吗?”

张武摇头拒绝道:

“我向来不受嗟来之食,不劳而获的东西没那么好拿,今日学得痛快,他日要用命来还。”

“……”

释伏魔有些无奈,只得转移话题问道:

“今日马六寻我,说大河帮宝库里丢了四箱金子,师叔我明人不讲暗话,有两箱是我拿的,不知另外两箱去了哪里?”

张武故作疑惑说道:

“师叔你问错人了吧,我比你先走,哪知道什么宝箱?”

释伏魔面露疾苦。

好不容易捞来两箱金子,还被马六扛走一箱。

若是分给他一半,事情能够了结,也就算了。

问题是,你明明只有一箱,人家却认为你还有三箱……

被人冤枉的滋味很不好受。

人家表面不说,暗中却会觉得你“人品”有问题。

这就很操蛋。

可张武不承认,你打又打不过,脑子也没对方灵光,能怎么办?

到头来也只能恼恨自己心眼不够多……

释伏魔的实力很强大,年龄也比张武大得多,但他大半辈子都在少林待着,神功大成才出山,对江湖的险恶少有体会,说白了就是个空有力量的“小白”。

阅历,社会经验这种东西,闭门是造不出来的。

非要亲身经历过各种事情,慢慢的吃亏多了,见多识广,人才会聪明起来。

不过,释伏魔不会轻易放张武离开,唱号道:

“阿弥陀佛,师侄……师叔今日还未进斋,有幸得见你这个财主,还想跟你化个缘。”

张武一愕。

“化什么缘?”

释伏魔把钵盂拿出来,单手合十作揖说道:

“为佛贴金,得佛祖真传!”

“……”

张武无语。

为佛贴金,五万缘。

佛祖真传,自然指的是伏魔金身。

怪不得突然又跑来城南,原来是到手的五万缘飞了,心念不通,只好再找回来。

这年头的五万两,绝对是一笔天价巨款,佛见了都得睁开钱眼。

某人辛辛苦苦当狱卒好几年,油水丰厚,又在得到大禹步的宅子里拿到意外之财,才攒了八千两银子。

如今不过是劫了大河帮的宝库,突然暴富,才把钱看轻,给了马六十万缘。

想了想,某人客气说:

“为佛贴金,本就是我所愿,但只得佛祖真传还不够,师叔还需欠我半个人情。”

“……师侄你心不诚。”

“不瞒师叔,我根本不信佛。”

“……”

释伏魔哑口无言。

张武说道:

“我为佛贴金,也是看在师叔你的面子上,若没有你,佛在我眼里不如一粒米重要,我是冲你来的,觉得师叔你人不错,一心为佛门添砖加瓦,世上少有你这种心灵纯粹的人。”

嘴上表扬,某人心里却暗暗腹诽,心灵纯粹到一心想着捞钱,你这和尚当得也够奇葩。

不过这话给足了释伏魔面子。

让释师叔的脸色缓和下来,爽快说道:

“师侄你与我佛有缘,当得佛祖真传!”

“谢师叔。”

张武取出五万两银票,郑重放入钵盂中,这买卖赚大了。

释伏魔也是喜上眉梢,顿觉某人很顺眼,明明是中年人的面相,却觉对方眉清目秀。

呼图豹在旁边看得一脸懵。

不过却也明白,自己这两声爹,度过了危机,这两位大佬也化解了恩怨。

当下讨好问道:

“伏魔师叔,九叔,你们还没吃饭吧?”

二人尽皆颔首。

呼图豹连忙说道:

“我知道一个酒楼饭不错,菜炒得倍儿香,绝对符合你们俩的口味。”

“带路吧。”

张武负手说道。

释伏魔双手合十,念了声号,与张武并排行走说道:

“师侄,修炼伏魔金身得有药物辅助才行,稍后我开个方子,你先想办法把药凑齐。”

“问题不大。”

张武点头问道:

“金刚不坏神功和伏魔神功不排斥吗?”

“当然不排斥,只不过人生苦短,区区六七十载寿命,能将一门神功练至大成,已是巨大福报。”

释伏魔摇头说道:

“即便是呼图师兄这等天赋绝世者,练成金刚神功也快要四十岁,早过了壮年,能保持气血不衰败已是逆天,哪还有精力再修炼其他神功?”

张武默然。

世人皆短命,唯有自己可长生,只要不遭劫,这么练下去,天下无敌是迟早的事情。

但人生不能只有“苟”,还得有扬眉吐气,快意恩仇的时候。

否则窝窝囊囊一辈子,就算活一万年,也是没劲。

两人闲聊着,关系拉进了许多,也算不打不相识。

而呼图豹所说的酒楼,也在城南。

立在楼门前,张武诧异了一下。

“铁柱酒楼?”

隐居这一年多,尽管离得近,张武却没来看过周铁柱。

主要是怕被识破身份。

若是相认,万一自己哪天狂性大发,杀了不该杀的人,难免牵连到熟人。

周铁柱只是个普通人,不像马六和释伏魔,都是大坤的顶尖人物,不怕被连累。

张武接触江湖,要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还是少与周铁柱接触为好。

可如今到了门口,总不好转身便走,正好也看看夫妻俩过得怎么样。

酒楼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张武和释伏魔在门外等着,呼图豹进门询问有没有位置,不想却是笑着进去,黑着脸出来。

“这城南真是一天都平静不下来。”

“怎么了?”

张武蹙起眉头问道。

呼图豹朝酒楼里努了努嘴,叹息一声说:

“开这酒楼的两口子都是淳朴人,可惜这铺主媳妇长得动人,城南什么人都有,吃饭占便宜是常事,我看夫妻俩心好,发过话这酒楼我罩着,倒是让街面上的三教九流安生了不少。”

顿了顿,呼图豹苦笑道:

“可惜我能镇住江湖人,却镇不住权贵。”

“什么意思?”

张武双目微眯,如猛虎噬人。

呼图豹唉声叹气道:

“里面有权贵拉着铺主媳妇要陪酒,还上下其手,我看那周铁柱已有拼命的架势。”

“什么?”

张武双眸凌厉如刀,心头杀意升腾。

自己与周铁柱有多年交情,若是还在牢里当狱卒,可能会顾忌这些权贵。

但如今是混江湖的劳九,义气当先,杀念一起,自当血溅五步!

“九叔,咱换一家吃吧。”

呼图豹心里憋闷不已,却明白量力而行的道理。

见义勇为也得自己底子硬,否则压不住对方,很容易激化矛盾,害了别人,连带自己也得搭进去。

正在这时,门里传出二妮的哭泣声和放肆至极的大笑,一个锦衣华服的猥琐中年人拉扯着二妮,想要强行带走,周铁柱目眦欲裂,死死攥着拳头,已有了死志。

张武心头大怒,当下就要冲进去,却被呼图豹一把拦住。

“九叔,我知道你实力高强,但人家也不是好惹的,我呼图豹虽是个人渣,但也有热血,若是惹得起这裴二爷,我早出手了。”

“裴二爷?”

张武心里冷笑一声。

“他就是老天爷,我也惹得起!”

大不了再变成李八,赵七……

惹急了,老子让雷天刀行侠仗义,灭你全家!

但还不待张武迈步进门,突然身边“轰隆”一阵狂风刮过,一道魁梧霸道的黑影扑入楼内,右掌气劲翻腾,大手如金刚五指山一般狠狠轰下。

“砰——”

血雾与碎骨炸开,裴二爷的脑袋被暴力轰入胸膛,余劲不减,全身炸得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这般惊变,瞬间让众人震骇呆滞。

而释伏魔只是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唱号道:

“阿弥陀佛!”

“此等恶霸,天不渡你——”

“佛爷渡你!”

酒楼里一片死寂,二妮浑身颤抖,被这血腥场面吓得险些晕厥过去。

周铁柱也是变了脸色,不过他在牢里见惯了死人,连忙先将二妮护住。

张武进门,大声赞道:

“师叔霸气!!”

这一刻,某人心中升起一股豪迈之气,对释伏魔的印象大为改观。

练这一身武艺,为的便是纵马狂歌,豪情仗义,我可以贪财,但到了关键时刻,自有绝世英豪之气概。

呼图豹跟在张武身后,心头发寒说道:

“师叔,我们惹大祸了!”

天下裴姓者极少,基本都出自河东郡裴氏,累世公卿,传承自开国之前,当世有数的顶级门阀。

这裴二爷没有入仕,却垄断着五城兵马司的兵器供应,这等背景实力哪里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无妨,有什么事自有我担着。”

释伏魔平静说完,朝周铁柱双手合十道:

“店家,可否上些酒菜?”

“佛爷,您还是快跑吧。”

周铁柱也知道裴二爷的背景,江湖人再厉害,又怎么能比得上朝廷和世家的力量?

张武豪气说道:

“店家,你尽管上菜便是,人是我们杀的,今日不管谁来,我们都接着,保你酒肆无恙。”

“这……”

周铁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见这二人气势不凡,有恃无恐,也不好再劝,只能叹着气让厨子去做饭。

出了这等血案,其他客人哪还敢待着?

见张武和释伏魔坐下,众人疯拥出门,生怕被殃及,连饭钱也没给。

眼见呼图豹如坐针毡,张武淡淡说道:

“你若不想坐,就当不认识我们俩,走掉便是。”

阿豹瞬间感觉到侮辱,一咬牙,猛灌一碗酒说道:

“不就是个裴二爷吗,脑袋砍了不过碗大个疤,今儿我阿豹也豪气一次!”

“好,算你有些胆气。”

张武赞过一声,拿起酒坛,亲自为呼图豹倒了一碗酒。

而后朝释伏魔疑惑问道:

“师叔,我观你出手凶猛,像是与这裴二爷有仇一般,莫非你们俩有恩怨?”

释伏魔点头说道:

“我受马六之托,去西风楼关照韩绾绾,听闻这裴二爷与韩家是世交,却花重金想与韩绾绾过夜,还专勾别人妻女,着实人渣败类。”

不理背脊发冷的呼图豹,释伏魔冷声说道:

“我当夜便想杀他,只是出了严寂这档子事,才放他一马。”

“这厮该杀!”

张武眼里闪过寒意。

若裴家知道好歹也便罢了,不然结下梁子,即便今日不能拿裴家怎么样,他日也有分晓。

菜上得很快,不止客人想跑,厨子也想跑。

大家都是平民百姓,权贵动动脚指头便能把这酒肆拆掉,哪还敢待?

张武掏出一张万两银票说道:

“店家,你们夫妻也走吧,店里死了权贵,你这酒肆左右都是开不下去的,就当我买了你的铺子,你用这钱换个地方,再开一家吧。”

“英雄,你们救了二妮,这钱我不能要。”

周铁柱连连摇头说道:

“今夜若没有你们,只怕我们夫妻俩难逃裴二爷毒手,命是你们给的,如何能弃之而去?”

见周铁柱满脸坚决,二妮虽怕,却坚定站在周铁柱身边,张武低头思索起来。

想要完美解决此事,不殃及夫妻俩,只凭打打杀杀是不行的,还得和裴家比权势,让他们知难而退。

“阿豹,你去镇抚司一趟,喊千户马六来,便说我找他。”

“马六?”

呼图豹头皮一炸。

六叔之名,威震朝野内外。

这时释伏魔也取出一块腰牌吩咐道:

“凭此腰牌,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你去甘泉宫,喊里面那个白衣如雪的术士来。”

“就说少林下一代护道者找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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